柳姑娘那双清亮的眸子,像两泓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泛起圈圈涟漪。
她看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得有些刺眼的年轻人,一时间竟忘了该如何回应。
救命之恩?
他分明是把一场足以将所有人碾成齑粉的仙门雷霆,当成了一场盛大的烟花秀,顺便还吃了个盆满钵满。
生意?
什么样的生意,是以吞噬仙家阵法为开场,以俘虏青玄道长为筹码?
她身后的葛从安,已经处理好了手上的伤口,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看着李闲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头披着人皮的洪荒巨兽,既有深入骨髓的忌惮,又带着一丝风水师特有的审视。
“阁下手段通天,老朽佩服。”葛从安的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但青玄宗,并非只有一位青锋道长,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远超你的想象,你今日虽侥幸得手,却也彻底捅了马蜂窝。”
这番话,既是提醒,也带着几分试探。
“侥幸?”李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葛老先生,你这就说错了,专业的事,怎么能叫侥幸呢?”
他瞥了一眼那些正在捆绑青锋道长,动作笨拙的钦天监护卫,撇了撇嘴:“这就好比你们,被马蜂追得满山跑,想的是怎么躲,怎么藏。而我这个专业的‘伐木工’,想的是怎么把蜂巢整个端了,把蜂蜜掏出来,顺便把马蜂也炸了,做成下酒菜。”
葛从安的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这比喻粗俗不堪,却又该死的贴切。
“你……”
“你们来这黄金城,不就是为了那条死龙脉吗?”李闲不等他把话说完,直接打断,一句话就戳中了他们的要害。
葛从安脸色骤变。
柳姑娘的呼吸也微微一滞。
这是他们此行最大的秘密,除了钦天监最核心的几人,无人知晓。他怎么会知道?
李闲将他们的震惊尽收眼底,心中暗笑。从青锋道长的记忆碎片里,他不仅“看”到了青玄宗的布置,也顺便“看”到了他们追杀柳姑娘一行的部分原因。
双方的目标,竟出奇地一致——都是为了这条死龙脉。
只不过,一个是想用邪术复活,另一个,似乎是想……拨乱反正。
“青玄宗想用‘聚魂转生’的邪术,以万民怨气为引,复活龙脉,让这片天地灵气复苏,好让他们一家独大。”李闲慢悠悠地抛出重磅炸弹,他盯着葛从安,笑容玩味,“而你们,想阻止他们,对不对?可惜啊,你们的法子太温和了,修修补补,跟裱糊匠似的,等你们把这里的风水调顺,黄花菜都凉了。”
葛从安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李闲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防上,这些,都是钦天监耗费了数年光阴,才堪堪窥得的惊天秘闻。
他看着李闲的眼神,终于从忌惮,彻底化为了惊悚。
这不是什么手段通天的疯子。
这是一个对所有内情都了如指掌的……怪物!
“所以,”李闲摊开手,再次将目光转向柳姑娘,那副推销的嘴脸又挂了上来,“你看,你们的目标,和我的目标,其实并不冲突。”
柳姑娘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里,迷惘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上位者的清醒与决断。
“李公子想要什么?”她问得很直接。
到了这个地步,再谈什么救命之恩,已经显得虚伪且可笑。这是一场交易,一场用他们的身家性命,去赌一个疯狂未来的交易。
“爽快!”李闲打了个响指,“我喜欢跟聪明人谈生意。”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这次的战利品,包括那个半死不活的,和那两具焦炭,以及所有破烂,都归我。这是我的出场费。”
葛从安脸色一白,刚想开口说那青锋道长乃是重要人证,却被柳姑娘一个眼神制止了。
“可以。”柳姑娘点头。
“第二,”李闲收回一根手指,“我要你们钦天监,或者说,你背后那位,给我一个官方身份。不用太高,一个能光明正大行走在阳光下,查阅各地卷宗,调动些许人手的身份就够了。我这人,不喜欢偷偷摸摸。”
他需要一个“灯下黑”的保护壳。一个江湖骗子名声再响,也只是个骗子。可一个朝廷鹰犬,哪怕是个小角色,做起事来,就有了大义的名分。
柳姑娘沉吟了片刻。
这件事,比交出几个俘虏要难得多。钦天监是什么地方?那是直属天听,维系国运的要害部门。让这么一个亦正亦邪、无法无天的人物掺和进来,无异于引狼入室。
可她看着李闲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又想起了青玄宗那张遍布皇朝的恐怖大网。
两害相权,取其轻。
“……我只能尽力一试。”她给出了一个谨慎的答复。
“够了。”李闲满意地笑了,他相信,这位身怀龙气的姑娘,能量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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