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萨斯那番冷静到近乎残忍的剖析,如同一次彻底的外科手术,将塞法利亚内心那株畸形的、名为“禁忌之恋”的毒草连根拔起,暴露在理智的强光之下。过程鲜血淋漓,痛苦不堪,却也带来了某种……近乎绝望的清明。
接下来的两天,塞法利亚将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她向大帝告了假,没有再去企鹅物流的档案室。公寓里她那间卧室的门几乎再也没有打开过,只有偶尔在深夜,才能听到极其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或者闻到从门缝下飘出的、更加浓郁的烟草苦涩气息。她拒绝了一起用餐的邀请,只说自己需要静心研究一些紧急的叙拉古事务。
这两天,是她对自己内心的一场漫长而残酷的审判。
她反复咀嚼着德克萨斯的话——“混淆”、“界限”、“毁灭”。她回溯自己短暂却压抑的童年,那些在冰冷宫殿中独自度过的日夜,对温暖和强大认可的渴望如何像藤蔓般悄然滋长。她审视着拉普兰德每一次粗鲁却带着庇护意味的举动,是如何在她孤独的心里被不断放大、美化,最终扭曲成了不该有的悸动。
她不得不承认,德克萨斯是对的。她对拉普兰德的感情,更像是一个在情感沙漠中濒临渴死的人,对最近水源产生的、不顾一切的错觉。那不是真正的、健康的、平等的爱恋,而是建立在童年缺失、血脉混淆和对特定特质错误投射之上的、危险的海市蜃楼。
而这片海市蜃楼的尽头,是什么?
是姐姐震惊、厌恶、或许还有被背叛的眼神。
是德克萨斯冰冷的、毋庸置疑的宣示和可能的决裂。
是三人之间目前这种虽然混乱却真实存在的“家”的彻底分崩离析。
是她自己,永远背负上悖逆伦常的枷锁,在无尽的自我唾弃中沉沦。
这个代价,太沉重了。沉重到她根本无法承受,也绝不允许因为自己这荒谬的“心之所向”而去支付。
塞法利亚熔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睁开,里面不再有迷茫和挣扎,只剩下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冰冷的决绝。
她必须亲手掐死这个错误。在这个错误的萌芽彻底扭曲她的人生、破坏姐姐来之不易的幸福和平静之前。
既然无法在靠近中保持理智,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
远离这让她产生错觉的源头,远离这让她感到温暖却又无比痛苦的“家”,远离拉普兰德那无所察觉却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存在。
一个清晰的、带着自我牺牲意味的决定,在她心中成型:回叙拉古。
那里有她未竟的责任,有她需要面对的烂摊子,有冰冷的权柄和无尽的算计。那里没有拉普兰德,没有德克萨斯,没有让她心神不宁的“噪音”,也没有让她产生罪恶渴望的温暖。
她要放弃在龙门找到的这短暂的安心,放弃与姐姐之间那来之不易、却注定无法纯粹的亲情,放弃这一切。用自我放逐,来换取她们二人的平静与未来。
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体面,也唯一有效的解决方式。尽管这个决定,让她的心如同被生生剜去一块,空洞而剧痛。
第三天清晨,塞法利亚终于打开了房门。她仔细地梳洗过,换上了一身庄重的、带有叙拉古宫廷风格的黑色裙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露出了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庞。她眼下的青黑依旧明显,但那双熔金色的眼眸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虚无的、坚定的火焰。她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行李,动作缓慢而有序,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当拉普兰德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走出卧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塞法利亚正在将她那些关于叙拉古历史的厚重书籍,一本本地放进行李箱。
拉普兰德的哈欠打到一半,僵住了。她银灰色的眼眸眨了眨,有些反应不过来:“喂……你这是在干嘛?要出差?” 她记得最近企鹅物流好像没有需要去叙拉古的外勤。
塞法利亚没有抬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不是出差。我准备回叙拉古了。”
“回叙拉古?!” 拉普兰德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充满了难以置信,“为什么?这么突然?那边出什么事了?” 她几步走到塞法利亚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压迫感,“是不是那些老不死的又搞什么幺蛾子?跟我说,老子去帮你摆平!”
塞法利亚收拾行李的手指微微一顿,心头泛起一阵酸涩。姐姐还是这样,用她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表达着关心。她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抬起头,迎上拉普兰德疑惑而担忧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客观而冷静:
“叙拉古那边积压了许多必须由我亲自处理的事务。之前……是有些逃避了。” 她避开拉普兰德的目光,看向箱子里那些泛黄的书页,“亲王的责任,终究无法永远假手他人,或者……逃避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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