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的脉络,不仅存在于那些光鲜亮丽的核心移动板块和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更深深植根于它错综复杂、充满烟火气的下层街区。在一次例行巡逻的间隙,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穿过一条被霓虹招牌与晾衣杆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狭窄巷道时,一阵低沉而富有韵律的爵士乐,混合着醇厚的酒香,从一个不起眼的、挂着暗色金属招牌的门口飘了出来。
招牌上,用某种会吸收周围光线的特殊涂料,勾勒出“来生酒吧”四个字,字体优雅而颓废,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门口没有喧闹的招揽,只有一块小黑板,用粉笔写着今日推荐的酒水名字,字迹潦草却别有风味。
“啧,这地方……”拉普兰德停下脚步,鼻翼微微翕动,捕捉着空气中那与周围廉价小吃摊和机油味截然不同的、属于酒精和某种木质调香气的混合气味,“看起来比那些吵死人的地方顺眼点。”
德克萨斯也停下了脚步,目光扫过那块招牌和紧闭的、看起来颇为厚重的木门。她的感官比拉普兰德更敏锐,能察觉到门后传来的并非混乱的喧嚣,而是一种相对低沉、克制的交谈声和音乐声。这里透着一股与龙门大部分娱乐场所不同的、沉淀下来的气息。
“任务报告晚点交也可以。”德克萨斯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要进去看看吗?”
拉普兰德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看向德克萨斯。主动提出去酒吧?这可不像是德克萨斯的风格。不过,她自己也确实被这地方独特的气氛勾起了一丝兴趣,而且刚刚结束的巡逻任务虽然不算凶险,但也耗费了不少精力。
“行啊,”拉普兰德扯了扯嘴角,“正好渴了。”
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仿佛跨入了另一个世界。门外的喧嚣瞬间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舒缓流淌的爵士钢琴曲,如同暗夜里低语的河流。酒吧内部光线昏暗,主要光源来自每个卡座上方垂落的、散发着暖黄色光晕的吊灯,以及吧台后方陈列着各式酒瓶的、被柔和灯光打亮的酒架。空气里弥漫着雪茄、威士忌、咖啡豆以及老旧皮革混合的、令人放松的复杂香气。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坐在各自的卡座里,低声交谈,或者只是静静品酒,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
一个穿着合体马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沃尔珀(狐)族酒保,正站在吧台后,专注地擦拭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看到她们进来,他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平静,没有过多的打量,也没有热情的招呼,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两人选择了一个位于角落、背靠墙壁的卡座坐下。深棕色的皮质沙发柔软而舒适,将她们的身影半掩在阴影里,既能观察整个酒吧的情况,又保有相当的私密性。
酒保拿着酒单走了过来,无声地放在桌上。
拉普兰德拿起酒单,粗粗扫了一眼,上面大多是些她不认识的、名字花里胡哨的鸡尾酒和标注着不同产地年份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她皱了皱眉,对这些需要细品的玩意儿没什么耐心。“啧,有没有直接点的?够劲儿的就行。”
德克萨斯则要仔细得多。她的目光掠过那些复杂的酒名,最终停留在酒单角落一款名为“往世之尘”的鸡尾酒介绍上——成分简单,龙舌兰基底,辅以少量黑加仑利口酒和柠檬汁,口感强烈而直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回甘。简介只有一句话:敬无法埋葬的过去。
“一杯‘往世之尘’。”德克萨斯合上酒单,对酒保说道,然后看向拉普兰德,“给她一杯……你们这里最烈的威士忌,纯饮。”
酒保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转身离去。
拉普兰德有些诧异地看向德克萨斯:“你帮我点?”
“免得你喝到那些加了太多糖浆的‘饮料’。”德克萨斯靠在沙发背上,目光淡淡地扫过酒吧内部的环境,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拉普兰德哼了一声,却没反驳。她知道德克萨斯在某些方面的品味和判断力确实比她靠谱得多。
酒很快送了上来。德克萨斯的“往世之尘”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紫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杯口点缀着一片薄薄的柠檬。拉普兰德的则是一杯琥珀色的液体,盛放在厚重的岩石杯中,没有任何修饰,只是靠近就能闻到一股强烈而醇厚的烟熏泥煤气息。
拉普兰德端起酒杯,没有犹豫,直接仰头灌了一大口。灼热的液体如同火焰般滚过喉咙,带来一阵强烈的刺激感,随后是浓郁的烟熏、皮革和一丝海风般的咸涩味道在口腔中炸开,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哈出一口带着酒气的热浪。
“够味!”她评价道,放下酒杯,感觉一股暖意迅速从胃里蔓延开来,驱散了巡逻带来的些许疲惫。
德克萨斯则要优雅得多。她拿起那杯“往世之尘”,轻轻晃了晃,观察着酒液在杯壁上挂出的痕迹,然后凑近鼻尖,嗅了嗅那混合着龙舌兰植物清香与黑加仑果酸的气息,最后才小啜一口。酒液入口辛辣,随后是黑加仑的微甜与柠檬的酸涩交织,最后留下一缕悠长而复杂的苦味,确实如同其名,带着某种对过往的祭奠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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