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风云季 第4章 探案

文斗会，雷声大雨点小，本以为琴棋书画都要一决高下，有人还带着琴来的，看来是失望了，才子这个名声，看来终究是错付了。在两个才子对于天下大势一通分析下，一方认输告终，下面听的人，没几个能完全听懂的，反正就是觉得挺精彩，能一睹两位才子的风采，也不枉此行了。这胡中虽然胜了，但是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感觉有点胜之不武，像是被谦让来的头魁。但是胜了就是胜了，毕竟那荐贴是自己的了，看着唐允，气宇轩昂，穿着精致，像是富家子弟，想来也不需要这荐贴。

“京城才子胡中，文斗会夺得头魁，这荐贴，今日就为胡公子送于宰相府，来日定是国之栋梁，大家可有异议。”那书生显然早就想这么做，激动的，本想寒颤几句城外的才子，太激动，忘记说了。

下面众人也是折服，看见两位才子这精彩的表现，不管是谁赢，自己确实不如搞得自己连去参加科考的信心都没有了。一样的在家读四书五经，这唐公子谈吐有方，看似个公子哥，没有变成纨绔子弟，且能识得这许多国之大势，也是难能可贵，这些穷书生还有什么理由不去读书。再看这胡公子并不是什么富家子弟，怎么就不如人家这雄才大略呢？

大家正当为胡中夺得头魁而想自己的未来的时候，白云客栈外官道上，吹吹打打，异域风情的奏乐从官道传来，听起来好不热闹。

“这就是为胡公子夺魁奏的凯歌，京城第一才子，现在可以说是大周第一才子，实至名归。”这书生听着这奏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顺势借花献佛，掌握的时机很是不错。

话音刚落，那面喊杀声，惨叫声，大家在刚才那酣畅淋漓的雄辩中刚刚恢复过来，听见这声音，一定是出事了，哪里还有什么清高，哪里还有什么风月，活着才有机会，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四散逃跑。

胡中自然也跟着就走了， 这一场文斗，就这样不欢而散，至于刚才那荐贴，能不能送到宰相府，现在也没时间理会了，毕竟，性命要紧。至于那唐允，没人看见，下次在看见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胡中家离这白云客栈不是很远，有两三个五十六丈的方块街道就到了，但是确是两个世界，那是穷苦人住的巷子，胡中祖上本来有一个院子，虽不富裕，但是好好经营，还是可以果腹的。但是这些年为了读书，把能卖的都卖了，最后连院子都没有了，只能在这民巷里找一间破屋暂居，为自己的梦想，继续读书。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胡中回到家后，这许久不曾有人来过的陋巷，白日里居然也有更夫打更，今天全天宵禁，其实宵禁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大意义，平时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除了读书，就是读书。

说话间，这夜色渐至，望着那阴柔的月光，听着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这可能就是胡中为自己奏响的鼓乐。此时此景，应该吃饱喝足，看着月光，诗兴大发。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胡中朝着月亮，独自念起了陋室铭。

这一切来的都太快，去的也太快，胡中就感觉自己的后脑疼，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样，不是像，确实是被打了，而且打晕了。迷迷糊糊的他隐约的看见眼前有一双官靴，此时天已大亮，难道就是他打晕我的。胡中挣扎着起身，几天没果腹的他，再加上这一重击，能起身，这身体已经算不错了。

“这位可是胡中胡公子？”没等胡中起身，那人的声音先出来了，顺道扶起了胡中。

胡中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定睛看看来人，这虽未穿官衣，但是看这一身衣着，胡中猜，这一定是什么大官府上的仆人，看这岁数，也是个家奴或者管家一类的。虽然没有接触过很多这样的人，但是在白云客栈待久了，这样的人见的很多，装束都是一样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正是在下，不知官人何事？”胡中已经忘记了刚才被打晕的事情。

“小可是宰相府的管家，昨日里宰辅收到天下才子为胡公子拜的荐贴，宰辅很是欣慰，这不能寒了天下才子的心，特令小人请公子，府上一叙。”那人一直唯唯诺诺，一点官家的架子都没有，这大官人家里的人就是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狐假虎威。

“噢，那……”胡中有点语塞，没想到这机会来的太快，难道是昨晚的狐仙显灵了，这天亮自己就被邀请到宰辅府上了。

“公子有什么需要带的吗？”那人看出胡中略显惊讶。

“噢，我去房中换件衣服，官人稍等我一下。”胡中确实去换了件衣服，虽然没有很多绫罗绸缎，但是也不能穿一件满是灰尘的衣服去见宰辅，换了身干净的长衫，还对着缸里的水理了理发髻，刚要走的时候，发现地上的香包还在，顺手捡起来揣在怀中。

“难道昨夜的不是梦不是狐仙？”胡中边往外走边想。

“公子请随我来，马车就在巷外等候。”那人的声音打断了胡中的思绪，跟着那人的引领来到了马车前。

这文人自然是坐车，武将才骑马，胡中已经很多年没坐过车了，基本都是靠步行。这马车，里面虽然没有很奢华的装束，但是样样精品，低调不失奢华的典范，原来官家的马车是这样的，胡中还是第一次坐，好奇的看着车里的一切，偶尔拉开窗帘看看外面，忙碌的人群，依然在忙碌，自己昨晚还在自己的陋室独自赏月，这今天就坐上官家的马车去见宰辅，这能不能飞黄腾达，一步升天，就看这个机会能不能好好的利用了，想到这，胡中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不知道后面等待他的是什么机会，不管什么机会，他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毕竟，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恩科未中，等下一个机会，要等几年，这次不同，这次也是这几年中目前唯一一次最接近权利的机会。

胡中还在车中暗喜，这车已经停了，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胡公子，宰相府到了，请移步下车。”车外那人说道。

“有劳。”胡中知道，这宰相府官家，虽无官无品，但是有时候，要比那些朝廷大员权利大的多，毕竟随便的一个不经意，就可以把一些话传到宰相的耳朵里，处好关系，还是有必要的。

“胡公子请”

“官人怎么称呼。”胡中这一路太仓促，走的也太急，都忘记问这管家怎么称呼。

“小可马良，公子不嫌弃就喊我老马。”马良扶着胡中，踩着凳子下了车。

“马管家，多谢。”胡中自然不会叫老马，抱拳施礼。

“公子请随我来。”马良也没说什么，带着胡中从偏门进入了宰相府。

事出突然，胡中只能跟在管家后面，根本没有时间来观摩一下宰相府到底是什么样的。管家引胡中到了偏厅，盏茶伺候。

“公子稍候，我去禀报宰辅。”管家说完退出房间。

胡中这才自己看看这宰相府，这房子也没什么不一样，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奢华，说起不一样，可能就比自己的房子结实，比自己的大一些，就连这差距，也就是普通的差距，家底稍微殷实点的家庭，用的应该都比这好。看来这宰相也是很节俭啊，话说这大周朝自皇帝开国至今，这股子勤俭持家的风气，还是蛮不错的，很多官员不知道是刻意还是真的，都在发扬着勤俭持家的风格。

“胡公子，久等久等。”

“草民参见宰辅。”胡中看见一个老年人，保养的很好，看起来也就是五十岁，满面红光，这气质，还真不是饱读诗书就能有的，这是种骨子里的气质，不用问，这一定是宰辅，干净施礼。

“胡公子不必多礼，快坐快坐。”王不充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主座坐下。

胡中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咕噜咕噜”胡中这肚子开始叫，本就几日未曾果腹，这又喝了些茶，肚子开始咕咕叫。这偏厅，实在是安静，王不充也听在耳里。

“马良，这么早就去请胡公子，是不是还没吃早饭，你越来越会做事了。”王不充看着马良说了一句。

胡中略显尴尬，但是这时候必须守住自己的底线，这点尴尬如果都经历不来的话，以后怎么做大事，虽然不知道这宰辅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这机会，千载难逢，一等要抓住。

“小人这就去安排。”马良说着就退出去了。

王不充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胡中说着话，不多时，马良已经安排人把早饭摆上了桌子，虽然是早饭，没有满桌的酒菜，但是作为早饭，也够精致，胡中也是真饿，看着这饭，胡中叫的更厉害了。

“胡公子，别客气，老夫也是惜才，想快点见到胡公子，咱们边吃边聊。”王不充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胡中点头答应了一声，二人落座，胡中虽然饿，但是文人，毕竟是文人，吃饭还是文明的很，这要是换个武将，这几天没吃饭，估计盘子都得飞。没几口，胡中吃饱了，这文人，饭量小，这许多年，吃饱的没几顿，自是饿的，饭量也就这样了。

“宰辅，多谢款待，草民已经饱了。”胡中向王不充行礼，这言下之意，我已经饱了，该说正事了.

“胡公子，这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号，老夫可是闻名已久啊。今日一见，果然是才子佳人。”王不充和胡中回到座位，管家派人又换了新茶。

“宰辅谬赞了。”胡中本想再谦虚几句，话到嘴边又回去了，言多误事。

“昨日，这文斗会的盛况，已经有人跟我说了，那荐贴，我已经面呈皇上。”王不充说完看看胡中的表情。

“多谢宰辅抬爱。”胡中一听，这无意间得到的荐贴，本说送到宰相府，都不知道真假，现在居然送给了皇上，一般人听见这个消息，定是会欢呼雀跃，严重者更是疯癫，毕竟没有经过科考，这就面呈皇上，即使不封官，这在民间的地位也是极高的。但胡中知道，这息怒不可言于色，要淡定，虽然自己内心已经开了花。

“胡公子，皇上近日里，正说要在民间破格提拔些人才，胡公子这京城才子，可有为国效力之心啊？”王不充看胡中这并未面露喜色，想来也是个冷静之人，正适合接手贡品这个烫手山芋。

“宰辅，草民不才，苦读多年，就是为报效国家，如若国家有需，草民定当鞠躬尽瘁。”胡中一想，就先这样吧，先别说死的事了。

“好，好，好，胡公子一腔热血，不为国效力，怕是凉了公子的心。”王不充这一听，马上又开始下一轮的攻击，这谁受得了，一般人，这血都的冲脑门子了。

“宰辅若不嫌，草民定当肝脑涂地，伴宰辅鞍前马后。”胡中刚才是表示忠心国家，这又要忠于王不充，他知道，一旦自己要有机会入朝，一定要师出有名，宰辅既然叫他来，不试一试，怎么行。

“胡公子言重了，我们都是为大周，为皇上，为天下苍生。”王不充开始了官腔。

“宰辅说的是。”胡中答应道。

“听闻胡公子恩科不是很顺利？”王不充这句，让胡中脸色有点不好，这是胡中多年的痛处。

“回宰辅，草民参加过，但是未能取得任何公明，正在埋头苦读，准备下次恩科。”胡中说的也对，他参加过，但是总是这样那样的事情，让自己没有得到任何功名，也许这就是命。

“嗯，这样吧，如果直接把你安排入朝，恐天下学子不服，会有不必要的麻烦。”王不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那宰辅的意思？”胡中看王不充这是要给自己机会，自然要接住，这天上掉馅饼，都不一定能砸的这么准。

“昨日京城贡品被劫，你可听说？”王不充开始了正题。

“昨日在文斗会听到喊杀声，未曾亲眼所见，后来听到他人所述，这些匪徒也是胆大包天。”胡中说着话的时候，突然后脑疼了一下，想到昨晚的狐仙，那黑衣人，会不会跟这有关系，一瞬而已，又回到了现实，还是先谋了自己的前程，想那些有什么用。

“现在这案子，震惊朝野，天下皆知，如若公子能断得此案，这悠悠众口……”王不充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宰辅，草民断得。”胡中并没有说很多，此时多说无益。

“好，胡公子，好气魄。”王不充看着胡中，放下了茶碗。

“胡中接旨”王不充说着在衣服里面拿出圣旨高高举起。

“草民胡中接旨。”胡中听闻，赶紧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才子胡中，夺得天下文斗头魁，实属真才，今日特许钦差，督办京城贡品被劫一案，全权负责，暂无官品，与京畿全利配合，以钦差为主，待破案之后，论功行赏，钦此。”王不充念完圣旨。

“草民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胡中叩拜谢恩，心中已经开满了花，这凭空就钦差办案，这同京畿府配合，这案件侦破以后，怎么的也得封个官职，自己的前程，这不就来了。

“胡公子，暂时委屈你，无官品，只要侦破此案，老夫定全力举荐，为公子谋个一官半职。”王补充这是给胡中提前许愿，也是让他后顾无忧。

“宰辅放心，我定全力侦破。”胡中得这机会，自然是欣喜十分。

“来人”

“老爷”马良就在门外。

“快去带公子梳洗一下，一起去京畿府。”王不充告诉马良。

“是，老爷。”马良带着胡中去梳洗。

胡中跟王不充施礼后跟着马良离开，王不充端起茶碗看了眼，又放下了，捋了捋胡须。

“唐全啊唐全，不知道你这主意是福是祸啊。”说完，径自走去后堂。

这人是衣服马是鞍，说是梳洗，就是换了一身新衣服，发髻重新梳理了一下。这胡中本就气质再身，再换了一身新衣服，这要是昨日里和唐允文斗穿这身，这也是个通杀的帅哥。这胡中，昨日还是穷困潦倒一书生，枉得那才子知名，不当吃不当穿，不曾想，不经意的一个文斗会，今日摇身一变，成了钦差，断得此案，即使无官品，赏赐点金银应该还是有的，这也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益处多于害处。他不知道，这就是一个替罪羊的角色，是生是死，是成是败，就看他自己的命了。

无题

苦读数载无人知，一朝文斗夺头魁。

今日展得凌云志，来日定能比鲲鹏。

胡中如果手中有笔，一定会在白云客栈的墙上留下自己的墨宝，但现在，只能默默地念在心里。

一匹马，两顶轿子，朝着京畿府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