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风云季 第171章 身份

寒风，烈酒，才子，只不过是才子都老了，但是依然是才子，这宫文的一句话，让老丁头和老徐头又看见了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对于自己行业技术的痴迷。

“当年柞州太守让我去找三位前辈，回来制造铁浮图，我也不知道最后是那样的结果，要是知道，我是不会让三位涉险的，说起来也是惭愧。”宫文说着也就只能敬酒一杯，几位都已经有点醉意，互相看着对方，除了宫小小，似乎看见了当年初见的时候。

“有机会我要去柳老坟前道个歉。”宫文朝着柳烟说了一句。

“……”柳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然不敢应。

“到什么歉，你也不知道是这样，如果没有你，我们怎么能苟活到今天。”老丁头赶紧拉了一下宫文道。

“是啊，就算是老柳在，也是我们三个感谢你，哪有要你道歉的道理。”老徐头也跟着说道。

“可这么多年，你们过的……”宫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喝了一杯。

“不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吗？我们虽然隐姓埋名的过完后半辈子，但是总比当初就死了好，没有恩公你相救，哪里有这么多年的阳寿。”老丁头也跟着喝了一口，可能是已经要醉了，没有全喝。

“是啊，都是那狗官，跟恩公有什么关系，没有难为恩公就好。”老徐头也喝了一口。

“也是我无能，这么多年也没个营生，要是可以的话，早就把你们几个接回来了。”宫文故意岔开了话题，看来当年是被难为了。

“说的哪里话，我们这就已经很好了。”老丁头看着宫小小又补了一句“恩公这小丫头，可是够劲儿，恩公有福气了。”

“福气倒是有些，这是我的义女。”宫文特意强调了一下。

“恩公？”老徐头有点诧异。

“你没看我一把年纪，连胡子都没有吗？”宫文自嘲道。

“这……”老丁头有点惊讶，当年的翩翩少年怎么会？

“放你们走，不至于杀我，让我管理铁浮图，不过这也是好事，要不然可能我早就战死了。”宫文轻描淡写的几句，把这些年的心酸都随风而去。

“恩公，我老丁头能做点什么，这条命都是你的了，你就说吧。”老丁头已经热泪盈眶。

“还有我。”老徐头也说了句。

“我……我也替父亲……”柳烟终于说话了，但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自己家欠宫文的。

“不说了，现在好了，以前有王不充在，我不好去建州，也离不开柞州，我要在这里守着这秘密，王不充不在了，我就可以差人去找你们了，以后，就在这柞州了，我养你们老，不像她那么抠，就给一副棺材和三尺地，哈哈哈。”宫文说这话看着宫小小，这自然是宫小小回去说了，为了能让这几个人来，什么招都使。

“恩公，那些已经足够了，我们几个这老命都是你的了，想做什么，我们趁着还能动。”老丁头实在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不止一次的这么说。

“请你们来，一是养老，二，也确实想做点东西，回头我们再研究，今天就不醉不归，也算是这么多年迟来的劫后余生。”宫文说道。

“嗯，恩公，这许多年，我也没闲着，我把毕生所学，都写在了一本书上，今天，我就把这本书送给小小，让年轻人去闯吧，不一定全都有用，但这是小老儿所有的能耐了。”老丁头说着在羊皮袄里面掏出一本书，好几层油纸包裹着，这是要多金贵。

“这……”宫文可是知道老丁头的能耐。

“小小，还不快谢谢丁老伯。”

“多谢丁老伯。”宫小小接过书，趁着他们哈哈大笑的时候，打开大概看了看，各种机甲，机关，有很多连听都没听过，应该都是老丁头自己设计的，最重要的是最后几页，就是铁浮图的盔甲制造方法，最后一页，竟然是火器，这让宫小小很是惊讶，但是看样子，似乎还没写完，后面还留了几页。

“小小姑娘这买卖值啊，一件羊皮袄就把老丁头一辈子的心血赚去了，那我这一件新羊皮袄，也不能白穿啊。”老徐头说着也在怀里拿出来一本书，这明显比老丁头的薄了很多。

“你这是什么？”宫小小诧异的问道。

“他老丁有毕生所写，我老徐也有，这都是我用命试出来的，使用好了，这天下都是你的。”老徐头说到这的时候看看老丁头，似乎很神奇的样子。

“那多谢徐老伯了。”宫小小接过书随便翻了几页，里面竟然是各种火药，烟花的配比，这真的是万众之一都没有几个人会的东西。

“宫姑娘，我这也没什么送的，我这手艺也不适合女孩子，我这有一把匕首，送给姑娘吧。”柳烟一看，都送东西，自己也没什么可以送的，突然想到上次恩公送来一车精铁矿石，自己打造农具和兵器，自己用废料打了一把匕首随身带着用，虽然这匕首朴实无华，但是确是一个削铁如泥的宝物。

“你那手艺确实不适合，但是你这匕首也太丑了，连个镶嵌都没有。”老徐头已经满脸红扑扑，跟个猴屁股一样，还不忘嘲笑柳烟。

“恩公，可有什么铁器在附近。”柳烟见老徐头说话，自己并未有任何的不适，只是问宫文可有铁器在附近。

“给。”宫文把随身带的短刀递给柳烟。

“宫姑娘，匕首给我一用。”宫小小其实无所谓，本来也没想到这几个老头会送自己东西。

“诸位请看，恩公，得罪了。”只见他左手拿着宫文的短刀，右手拿着匕首朝这短刀砍了一下，那短刀竟然在被砍处，齐刷刷的断开，就像是用刀切豆腐一样整齐。

“好刀。”几个人不禁称赞道，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要说得罪了，原来是把人家那刀给砍断了。

“宫姑娘。”柳烟把匕首递给了宫小小，宫小小真是如获至宝一般，对于一个武力不是很高还总管闲事的她来说，这种短小精悍，出其不意的东西很适合她。

“柳小子，这回你是闯祸了，你为了讨好你这宫姑娘，你把恩公的刀都给砍断了。”老徐头今天这酒真的是喝多了，跟谁都要开个玩笑。

“这个大可不必，给我一个风箱，我柳烟能做出比这把刀更好的刀送给恩公。”柳烟不知道是没有和很多人接触过还是酒的问题，说话直来直去。

“那就好，明日让小小姑娘给你也弄个羊皮袄，这羊皮袄暖和又保命啊，哈哈哈”老徐头笑着说道。

“哈哈哈，说笑了，有你们三个在，我这大事何愁不成。”宫文今天是真高兴，似见到老朋友，又见到了当年的自己，当然还有自己的未来。

京城的天气真的是让人措手不及，初雪刚刚化去，一场鹅毛般的大雪接踵而至，弄得大家都来不及回家，有的在街上抱着臂膀，有的捂着耳朵。偏偏有几个人，就那么的与众不同，瘦弱的身体却很挺拔，穿着单薄的衣服，几个人走在这大街上。

“仁兄，你约的唐公子几时啊，这大雪。”其中一个人问道。

“我们快几步，赶在唐公子之前到就好了，”李仁似乎有点冷，作为南方人的他，根本就没有厚重的衣服。

“仁兄，我们六人感谢唐公子，就挑这地方啊？”关义看着面前这个小馆子有点寒酸。

“关兄，这还是六个人凑的份子，我们主打一个感谢，不求排场，我相信唐兄也会理解的。”明礼说道。

“快走快走，好冷。”后面的几个人没时间在这里说话，他们穿的都不多。

“客官几位。”小二见这雪天一下来了这许多人，心里别说有多开心了。

“我们六位要在这里请一位公子，可有雅间？”李仁跟小二问道。

“这位公子，我们这店小，就这一个大厅，没有雅间。”小二一听说要雅间，这就有点打退堂鼓，这雪天一下来了这许多客人，因为没有雅间，没了生意，自然是不舒服。

“这怕是不妥吧。”关中一开始就没看好这个地方，虽然没钱他也知道。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啊。”李仁让关中说了两次，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几位公子，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们就在这里吃，我今天不迎客，这整个店铺都是你们的，这可不可以。”小二一想这天气，估计也不会再来人了，就这几个人，可能就是今天唯一的生意了，那不如就直接关门，他们要雅间，那就给一个大雅间。

“如此甚好，多谢小二哥。”周智上前说道。

“那就好，我现在就给几位公子收拾一下，一看几位公子就是识文断字的，我最佩服识文断字的先生了。”小二这也不知道说的是真的是假的，但是一看这几个穿这样子，大冷的天，穿成这样还挺干净，那一定不是乞丐，那唯一的就只剩下读书人了，穷书生这个词真的不是白说的，确实穷，因为读书，没有在合适的年纪学会谋生的技能，如果可以高中，自然一切都迎刃而解，若屡考不中，那就不好说了，所有啊，这读书人读书时清高，做官时就容易贪腐，毕竟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谁都得珍惜，不然，读书干嘛，不就为了做官，做官干嘛，刚开始都为民做主，到最后自己腰包空空回乡，那这跟没读书有什么区别，这就是大多数人的矛盾点，也是很多人在大富大贵面前没有能顶住诱惑。

“几位老兄，今日怎么如此清闲啊，有空约我啊。”门外一个声音传来。

“唐兄，快，快进来。”李仁回头看见是唐允，另外几个人也都过来，赶紧拉着唐允进屋，外面这雪是真大，唐允身上已经被雪盖住，但是这个书生跟这几个完全不一样，唐允有披风，有帽子，保不保暖先不说，看着就不像冷的样子。

“我唐允何德何能，让兄台几个包下这酒店来。”唐允见众人落座后，小二已经开始上门板，这分明就是包场了，自己都没有这么干过，这几个人还挺有一套，这让唐允没有想到。

“唐兄，如今我们六人，已经正式入朝，我们的抱负也一点点实现，别的不说，没有唐兄江南寻我们几个，也没有我们几个的今天，我可能还在家里种那一亩薄田，被那地主欺负。”李仁说话间看着另外那几个人。

“别看我，唐允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街上给人家写书信。”周智说道。

“别说这些了，我们都好不到哪去，读了半辈子书，最后竟然是一无是处。”明礼跟了一句，另外几个人也是纷纷点头。

“唉，大志不怕晚，这不就飞黄腾达了。”唐允不想着气氛一直如此，这六个人，可谓是天下读书前几名的，不知道为什么，科考就是不中，有人说是王不充不选才，有人说是氏族和寒门的较量，这些都随着王不充的死而被说破，也没人说好是为什么。

“几位，这是本店的小菜，你们慢用，需要什么就喊我。”小二端来了餐食，大都是素菜，这几位的钱也就够点这些的，所以点菜的时候也没有多说，小二也明白，这天气能招待这几位，有点就行。

“这菜，也不知道唐兄吃不吃得惯，都是按照南方的口味比较清淡。”李仁这话，一半一半，确实是清淡，他们也清淡惯了，但是也是没钱，有钱都知道吃肉香。

“仁兄你不记得我唐允也是江南人，哈哈哈。”唐允这一句，几位一起笑做一团，这尴尬也就缓解了。

“唐兄，我们一会还要回内阁值职，不能饮酒，今日这感谢，我们兄弟几人就以茶代酒，对唐兄表示谢意。”成信端起茶杯朝着唐允说道。

“如此甚好。”唐允这些天喝的，闻到酒味都要吐，这躲不开的酒局，忽然间变成了茶，让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

“这虽是茶，这也不是一般的茶，这是我们几个在江南来的时候，特意带过来的，唐兄尝尝，这可是家乡的味道。”单中说道。

“嗯，果然好茶，确实是家的味道。”唐允喝了一口，这真的是江南的茶，这茶让唐允想家了。

“唐兄……”周智还想说什么，被唐允拦下了。

“几位仁兄，我唐允与你们也不是今日相识，如果再这么客气，我可要不认你们了。”唐允不想他们总是感谢自己，同是读书人，怀才不遇的感觉他是知道的，他虽然读书很不错，但是也没有参加科考，就算是参加了，也不一定就会中。

“好，既然唐兄这么说，那今日便是我们江南七子京城相会。”明礼说道。

“江南七子，好名字。”成信说道。

这你一言我一语，这江南七子的茶局就变成了吟诗作对的诗会，人家都是斗酒诗百篇，这几个人喝水也能做出五十首，也就是小二不会写字，要不然就这些个写雪的诗，全都记下来，都能出个诗集。

“唐兄，认识你许久，还未曾知晓，唐兄是哪里人？”李仁对于江南七子这个称号也很喜欢，但是突然想到，他都不知道唐允是哪里人，认识的时候也都是在外面认识的。

“哈哈哈，你们也知道我，游历江湖，四海为家，我江南人的身份，那还是真的。”唐允似乎不想说，或者是不便说。

“唐，这唐姓在江南不是大姓，在北方倒是很强，比如这京畿府府尹唐全，三代公卿两朝元老，家中多是朝中重臣，即使是大周开国，唐大人依然能做京畿府府尹，这是你唐家的荣耀，不知唐兄可是这个唐。”关义这滔滔不绝的说着，也没看唐允的脸色。

“我要真是这个唐就好了，还要我这么辛苦，我早就入朝为官了。”唐允实在是不想多说，毕竟这对面不是季竹，这是饱读诗书的六个人，随便说点什么他们都恨不能往前说一千年，要不然他也不会推荐这六个人给季风去做内阁的事情。

“哈哈哈，唐兄说笑，你那是不想，你要是想入朝，估计这内阁就是你一个人的。”李仁笑着说道。

“出门在外，身份不都是自己给的，哈哈哈。”唐允说完之后还使了一个眼神，这几个人会意的一起笑了起来。

“啪……啪……”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吃着喝着，外面不知道什么声音，响的很。

“小二，外面什么声音，如此吵闹。”明礼问小二道。

“公子，外面有人放烟花。”小二似乎已经看了一会了。

“烟花，这飘雪的季节燃放烟花，何人如此浪漫。”李仁说道。

“我们这吃喝也差不多了，不如一起去观赏一下如何。”唐允见这吃的也差不多了，也不知道他们吃饱没，自己是饱了，这赶紧走吧，一会不定又问他什么。

“好，如此甚好，江南七子在这京城共赏烟花，这传出去也是美谈。”单中说道。

“你们先去。”李仁叫众人先行，他们也知道，李仁是要去结账，也没拦着，纷纷走向街头看那烟花还在继续，孰不知，李仁连身上的最后一个铜板都掏出来了，要不是小二着急看烟花，没有细算，估计身上的钱都不够，但是李仁很开心，出来一起看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