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上霜 第473章 镇压

雷礼一顿，随即立刻明白了。

跟商队一起并行北上的队伍，自然是那江夏王的队伍。

前两天两支队伍仅仅相距十几里时，鹿野就很紧张，一边吩咐雷礼带着商队尽量远离，一边自己又单枪匹马跑去查探，回来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对于队伍的训练更加抓紧了。

雷礼原本还没注意，鹿野这么一说，他也回过味儿来，道：“你担心跟他们撞上？那……我们躲着走不行吗？”

虽然说出去孬种了些，但雷礼倒也不觉得丢人。

开玩笑，他们这人再多，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的难民而已，而那江夏王的军队，哪怕雷礼没亲眼见过，想想也知道，江夏王能如此快地起事，且如此快速地一路北上，可见早就起了造反的心，不知道蛰伏了多少年，那精兵强将怎么是他们这十万流民能比的？

鹿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能避则避，但万一避不开呢？”

鹿野当然也不是这关头也要逞强的人，更没有什么想跟江夏王分个高下的心思，她的目的只是搞好她的北境而已，目前来说也只是安安稳稳地把这批人这批钱财安全运送到北地而已。

但，若是事事都能顺遂人愿，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意外了。

就像前几天那场惊险的十几里之隔，本来就不在鹿野的意料之内，她在决定商队行进路线时，便是刻意避开了大股的乱军的，尤其江夏王这支最强最气势汹汹的，更是恨不得起码离个百八十里，但奈何意外时时都有，前几天，那江夏王的队伍便突然远离了原本的北上路线，猛然朝着鹿野商队的方向奇袭了一个小城，也因此差点与商队迎头撞上，若不是商队撤得及时，真撞上也未可知。

而这样的意外，鹿野相信，恐怕还会有很多次。

她无法确保杜绝所有不利于己方的意外，只能尽全力做好应对。

如此一来，就算意外真来了，也不是毫无办法。

如此想着，鹿野对于队伍的操练也越发上心了。

好在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商队安安稳稳地前进，庞大的队伍人数吓退了所有想要找茬的强盗土匪地头蛇，而对商队有威胁的大股乱军又再没有遇上，江夏王的队伍似乎也是急着赶紧打到京城，没空理会鹿野这支奇怪的队伍。

如此又相安无事了几日。

两支队伍距离京城都已经只剩十来天的路程。

而这时候，朝廷的雷霆镇压也终于来了。

这日，在一小城外落脚休息时，鹿野和几个商队负责人去城子里采买，压根没特意打听，便听到了朝廷派大军镇压江夏王的消息。

之前，几乎都是只靠各地方官以及衙门自行抵抗乱军。

对于一般的乱军，稍微强势些的衙门还抵抗得了，但如江夏王这般的，地方自发的抵抗几乎可以说毫无用处，于是江夏王才能攻城拔寨如履平地般地一路攻打北上。

当然，之前朝廷也不是没有派兵镇压，然而都是小股小股地来，结果就是仿佛给江夏王喂菜来，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双灭一双，不仅没阻止住乱军北上，反而让乱军的气势更盛了。

于是终于，朝廷动真格的了。

“那江夏王完了，我可是听说了，朝廷这次可是出动了百万大军，对付区区乱军，还不是手到擒来！”

鹿野在镇子上唯一一家酒楼里一边采买一些熟食，一边便听到旁边有酒客如此道。

她心里摇了摇头。

这人显然对战争以及军队没什么概念。

百万大军那是什么概念啊。

把大魏全境的官兵——包括各级地方衙门的衙役都算上，也就顶多几百万而已，而纯粹的为打仗而养的兵，更是怎么算也算不到百万之数。

屯兵最多的北境也就几十万兵丁而已。

而就算临时抽调了这么多人，百万人的粮草也是个大问题，鹿野不认为如今的大魏能负担得起这般耗费巨大的出征，就算耗费得起，以老皇帝那抠门的性子，也绝不会赌上倾家荡产如此。

所以想也知道，这个所谓的百万雄师水分大大的有。

果然，立刻有人反驳那人。

“张老兄，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夫人家的小舅子在军中当差，早就跟咱们说过，这朝廷说的话，尤其是这打仗的人数，那可万万不能当真，说是万人的战役有五千就不错了，说是十万大军的有两万都不错了，而这说是百万大军的……呵呵，实际能有二十万人，我秦必胜改名秦必输！”

酒客们闻言，顿时惊诧和哄笑声四起，一个个打趣着那秦必胜，好一会儿后，才又有人说出了让鹿野一愣的关键信息。

“虽说不可能真有百万大军，但这次朝廷也是动真格了，要不然怎么会让那四皇子亲自带兵？你们可别忘了，去年四皇子可是带兵打跑了蛮人的，那是有真本事的！”

听到这句，鹿野顿时所有动作稍顿，竖起耳朵全神贯注。

酒客们没有让鹿野失望，就着这个话题又说了好一会儿，鹿野才知道，朝廷这次派兵是从京城出发，由四皇子代替皇帝御驾亲征与去年平定北境时一样，然而这次，显然有了成功经验的四皇子有了更大权利，也有了更多声望，以至于大军刚刚出京，消息便飞快地传到了这个小城上，成为小城酒客的谈资。

显然，去年的功绩让四皇子在民间声望大增。

其他酒客们一听到四皇子，顿时信心百倍起来，一个个立刻畅想起四皇子带着大军将乱军打地屁滚尿流的美好场景。

——此时还能在酒楼喝酒吃肉的，自然都是利益既得者，并不希望如今天下的局势被打破，朝廷能够镇压乱军他们喜闻乐见。

酒客们期待又乐观，旁边偷听的鹿野却没有因此放松下来。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四皇子那人当然也是有点才能的，但去年平定北境的功绩——与其说是四皇子的功绩，还不如说是傅霜知的功绩更恰当些。

若是没有多智近妖的傅霜知一直在一旁出谋划策，四皇子绝不可能那么顺利地将蛮人赶走。

而这一点，别人不知道，老皇帝难道也不知道吗？

鹿野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又在酒楼停了一会儿，没再在酒客们口中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们也就只能知道这些朝廷大力宣扬的最表面的事情了。

鹿野也不再耽搁，完成补给后，很快回到了城外队伍的宿营地，照常吩咐众人警惕扎营休息后，天色彻底黑下来，她立刻又折返回了城中。

直奔官衙。

比起道听途说的酒客们，消息最灵通的，自然还是朝廷官员，尤其这种镇压乱军的事，不管京城派了多少人马，都需要地方上配合，所以地方官员肯定会收到更多消息。

于是这城的官老爷便遭了殃。

大半夜地正舒舒服服睡在小妾的被窝里，忽然被人拎着头发揪起来，惊怒之间正想发火，反而听到一声无比嫌弃的声音：“卧槽死肥猪怎么不穿衣服！”

说罢，圆滚滚的身子便被扔到被子上，再然后整个人就跟捆猪似的被被子整个儿捆起来，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外面，其捆扎之紧，官老爷差点喘不上气来。

旁边同样身子光溜溜的小妾瑟瑟发抖地躲在床脚，只是看到往日里好似无比强大厉害的老爷忽然被人捆猪似地捆起来，惧怕中也不由露出些好奇和鄙夷。

官老爷顿时觉得士可杀不可辱，恨不得拿块豆腐撞死得了。

鹿野才不管这位官老爷心情如何羞愤，把人捆起来，便按照计划逼问起来。

官老爷本还想宁死不屈来着，但鹿野如今干这事儿多熟练啊。

甚至没真正动手，不过是给了那小妾一把刀，威胁说让小妾把官老爷的命根子剁了，便让这位老爷吓得屁滚尿流啥都招了。

朝廷官员知道的自然比酒楼酒客们多多了。

比如这位官老爷便知道这次朝廷派兵的真正人数。

当然远不到百万之数，但也有实打实近二十万。

几乎是在保证京城大致保卫力量的前提下，能够调动的最大兵数。

不止京城，京城周边能调动的力量都调动了。

老皇帝抠门归抠门，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和江山，此时可不是小气抠门的时候，因此也是穷尽了力量，不仅派了实打实近二十万大军，粮草武器也给的十分充足，更是派上了去年刚立战功的四皇子，甚至——

刚刚从杭州城返京，还没走到京城的傅霜知，也被指派给了四皇子做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