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可是恶龙，才不是吃货美少女呢 第91章 灵魂拷问

植物园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隐约的鸟鸣和昆虫细微的振翅声。夕阳的金辉穿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空气中混合着青草、泥土、花朵和湖水湿润的清新气息，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洗尽肺腑，带来一种奇异的宁静感。

艾娜沿着蜿蜒的石子小径，漫无目的地走着，紧绷的神经在平和的环境里一点点松懈，但内心的混乱并未平息，只是暂时被这宁静包裹，沉潜到了更深的地方。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那片小湖边，夕阳的余晖将湖水染成温暖的橙红，微风拂过，水面泛起细碎的金色涟漪，轻轻拍打着岸边的鹅卵石。

湖边有一棵格外高大古老的橡树，虬结的树根有一部分裸露在地面，形成天然的座位。

艾娜走过去，轻轻抚平了百褶裙的裙摆，在树根上坐了下来，背靠着粗糙的树干，面朝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湖水倒映着天空的瑰丽色彩，也倒映着她此刻苍白和迷茫的小脸。

看着湖水中那个模糊的倒影，艾娜纷乱的心绪似乎找到了一个暂时的锚点，她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试图将那些纠缠不清的念头暂时抛开，只是静静感受着微风拂面、听着树叶的低语、看着水波的荡漾。

然而，这份刻意追求的宁静只维持了片刻。

维尔的脸庞，带着他那特有的温柔，无比清晰地再次闯入脑海，那双褐色的眼睛仿佛穿透了湖水的倒影，直直地注视着她，带着无声的询问和……期待？

“啊啊啊！”

艾娜猛地闭上眼，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叫，她像是被烫到一般，双手猛地抬起，用力抓住了自己乌黑的长发，仿佛要将那些不该有的画面和念头从脑子里硬生生揪出来！

“不行！不可以！停下来！”

她在心底嘶吼着，试图用头皮的刺痛来驱散那份悸动，她甚至下意识地、用后脑勺撞击着身后坚实的树干，发出沉闷的“咚、咚”轻响。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讥诮、充满了恶意和熟悉感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在她灵魂的最深处炸响。

“李凡？不，不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摸摸你光滑的脸蛋，感受一下这纤细的腰肢和柔软的小胸脯……你现在该叫艾娜了，对吧？我亲爱的小公主？

艾娜的身体瞬间僵硬如石雕！这个声音……这个语气……是她前世自己的声音！带着成年男性的低沉和毫不掩饰的嘲讽！

“怎么样啊？艾娜？”

那声音继续着，充满了恶毒的戏谑，“当个漂亮妹子的感觉爽不爽？被那个傻小子维尔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好不好？嗯？被莱昂那种肌肉壮汉喊妹子、被赞恩那个混蛋揉脑袋的感觉，是不是让你骨头都酥了？飘飘然了？是不是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艾娜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痛得她蜷缩起了身体，她拼命摇头，试图将这个声音甩出去，但它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别挣扎了，看看你现在的德行！”

心魔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对着维尔哭哭啼啼，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扑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李凡！你他妈看看你自己！”

“这他妈是你一个二十一岁大老爷们该干的事吗！你那些撒娇、卖萌、哭哭啼啼的把戏，玩得挺溜啊？是不是当女人当上瘾了？！你自己说，恶不恶心？变不变态？！”

“不……不是的……我没有……”

艾娜的嘴唇无声地翕动，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单衣，心魔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中了她内心深处最恐惧、最羞耻、最不愿面对的角落。

“不是？哈哈哈！”心魔发出疯狂的大笑，“你敢摸着良心说？你看着维尔那张脸的时候，心里没点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给你擦眼泪的时候，你他妈心跳没加速？被他握住手腕的时候，你他妈没觉得浑身发软？！”

“李凡！你骗鬼呢？！你骨子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只不过以前没机会表现出来罢了！现在老天爷给了你一副好皮囊，你就迫不及待地释放你那肮脏的本性了！享受被男人呵护的感觉很爽是吧？是不是还想更进一步，跟他卿卿我我，耳鬓厮磨？！想想那画面，李凡，你恶不恶心？！”

“住口！住口！不要再说了！”

艾娜再也忍不住，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发出沙哑的嘶吼，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她痛苦地将额头抵在膝盖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心魔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一样狠狠抽打在她的灵魂上，将她努力构筑的、脆弱的自我认知抽打得支离破碎。

“我为什么要住口？戳穿你的假面让你难受了？”

心魔的声音充满了快意和残忍，“认清现实吧，李凡！你压根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你只是一个被塞进了女性躯壳里的、扭曲的、可悲的男人灵魂！一个披着美少女外皮的怪物！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你所有的可爱、所有的娇羞、所有的眼泪，都他妈是建立在这层虚假皮囊上的表演！是欺骗！”

“是维尔的怜悯和**让你迷失了？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沉溺在这虚假的性别游戏里！因为你骨子里就是个懦夫！是个渴望被保护、被宠爱的可怜虫！男人的身份让你自卑了？所以现在用女人的身体来获取你渴望的温柔？真他妈下贱！”

“不是！我不是！我没有！”艾娜绝望地反驳着，声音破碎不堪，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这恶毒的低语寸寸撕裂。

“你不是？那你告诉我，维尔凭什么喜欢你？！”

心魔依旧不依不饶的诉说着，声音陡然变得极其尖锐，充满了刻骨的讥讽，“凭你前世那点可怜的、早就被碾成渣的男性记忆？凭你脑子里那些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念头？还是凭你战斗时那股子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莽劲儿？！醒醒吧！蠢货！”

“他喜欢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你这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蛋！是你这具年轻、充满活力、可爱迷人的女性身体！是你哭起来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模样！是你偶尔流露出的、属于少女的娇憨！”

“没有这层皮囊，你李凡在他眼里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顶着男人灵魂的怪物？一个不男不女的异类？！他只会觉得你恶心！恐惧！避之不及！”

“你再看看山洞里那副画！”

心魔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他用血画的是谁？是你艾娜的脸！是你艾娜的眼睛！是你艾娜的身体轮廓！他铭记的是这副皮囊！是这副皮囊带给他的冲击和美！他根本不知道皮囊下藏着的是一个叫李凡的、肮脏扭曲的男性灵魂！”

“如果他知道，他还会用那种温柔的眼神看你吗？他只会觉得毛骨悚然！觉得被一个变态欺骗了感情！你所有的心动，所有的迷茫，所有的纠结，都建立在一个巨大的、可悲的谎言之上！你只不过是一个利用女性身体来骗取男人真心的、最卑劣的骗子！最恶心的变态！”

“啊啊啊——！！！”

艾娜再也承受不住这灵魂深处的凌迟，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她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是极致的痛苦和崩溃，双手疯狂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身体失控地向后转去，头颅重重撞在粗糙的树干上！“砰”的一声闷响，震落了几片树叶。

“闭嘴！闭嘴！闭嘴！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她蜷缩在树根下，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泣不成声，身体因巨大的痛苦和绝望而剧烈抽搐，心魔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她推入了自我认知彻底崩塌、自我价值被完全否定的深渊。

泪水汹涌而出，滑过她苍白冰冷的脸颊，她到底是谁？她算什么？这份对维尔的情感，究竟是真实的悸动，还是这具身体带来的、扭曲的错觉？她该何去何从？巨大的迷茫和自我厌弃将她彻底吞噬。

就在艾娜沉浸在无边的痛苦中，意识几乎要被撕裂时——

一片翠绿欲滴、脉络清晰的树叶，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从她头顶的古树高处悠悠飘落。它没有遵循风的轨迹，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宁静的韵律，轻轻地覆盖在了艾娜因痛苦而紧揪着头发的手背上。

刹那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而平和的暖流，如同最纯净的生命之泉，透过那片小小的树叶，温柔而坚定地涌入艾娜混乱不堪的灵魂深处。

脑海中那些尖锐的咒骂、恶毒的嘲讽、扭曲的幻象、自我否定的尖啸……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瞬间消融、蒸发！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的、近乎真空般的平静。

所有的烦恼、痛苦、纠结、恐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拂去，不留一丝痕迹。只剩下一种回归生命本源的安宁，如同胎儿置身于温暖的母体。

艾娜撞向树干的动作僵住了。

她布满泪痕的脸颊上还残留着痛苦扭曲的痕迹，但那双被泪水洗刷过的黑曜石眼眸，此刻却充满了茫然和一种奇异的空灵，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手背上那片翠绿的叶子，又缓缓抬起头，望向身前。

不知何时，就在那片倒映着夕阳金辉的平静湖面上，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站立着一道身影。

它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无数自然元素和谐凝聚而成。

深褐色的、盘根错节的古老树根构成了它躯干的主体，充满了岁月的沧桑与沉稳。

无数片形态各异、色彩缤纷的落叶如同流动的衣裳，覆盖在树根之上，红的似火，黄的如金，绿的像翡翠，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低语。

娇艳欲滴的鲜花点缀在“落叶衣袍”的关节和胸口，散发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芬芳。

湿润的、带着清新泥土气息的黑色沃土，则构成了它稳固的“双足”，深深扎根于湖岸边的草地，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

它没有清晰的面容，只有两个由最纯净的露珠凝聚而成的“眼眸”，在夕阳下折射出温和的七彩光芒。整个形体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平和、古老、包容，蕴含着大地深沉的智慧与草木蓬勃的生机。

它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刻意散发出任何威压，却让人本能地感到亲近与安宁，仿佛它本就是这片天地的一部分。

艾娜的警惕心瞬间提起，但下一秒就被对方身上那纯粹的自然与平和气息所瓦解，她能感觉到，对方并非刻意看透了她混乱的灵魂，而是她灵魂中那激烈到足以撕裂自身的、强烈而不协调的波动，那种纠结、迷茫、深度的自我否定，在这位存在的感知中，就像黑夜中剧烈摇曳、濒临熄灭的烛火般醒目。

一道平和、温润、如同微风拂过林梢、又似清泉流淌过石隙的意念，直接在她心灵深处响起，带着纯粹的好奇，没有丝毫评判。

“小小的星辰，为何你的光芒如此摇曳不定？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缠绕，陷入自身编织的迷雾？你的生命之歌，本该如这湖水般清澈流淌，为何此刻充满了痛苦的杂音？”

然而，对方散发出的那种浩瀚、平和、如同大地母亲般包容万物的气息，瞬间抚平了她炸起的内心。

没有敌意，没有审视，只有一种纯粹而温和的“好奇”与“关切”，这种气息是如此的自然而然，仿佛它本就是这片植物园、这片森林的一部分，与脚下的泥土、头顶的树叶、身边的湖水同源而生。

更让艾娜感到一种奇异解脱感的是，对方显然并不属于她所纠结的“人类社会”——它没有人类的形态，没有人类的价值观，没有那些让她窒息的性别标签和道德桎梏。

在它浩瀚而平和的感知面前，她那些关于“李凡”还是“艾娜”、“男人”还是“女人”、“变态”还是“正常”的痛苦撕扯，仿佛都成了某种微不足道、甚至……过于狭隘的“小烦恼”。

这种“被看穿”却又不被“评判”的感觉，反而在艾娜心中滋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倾诉冲动，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远离喧嚣人烟的森林深处，意外遇见了一位沉默而充满智慧的长者，她不需要担心被嘲笑，被误解，被贴上标签。

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宣泄，而是一种混合着委屈、迷茫和一丝寻求指引的脆弱。艾娜望着那由落叶、树根、鲜花与泥土构成的身影，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那堵在心口的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带着哽咽的心灵回应。

“我……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不知道……这份感觉……是对是错……我害怕……害怕一切都是假的……是这具身体带来的欺骗……害怕自己……是个怪物……”

她的意念传递过去，充满了混乱和自我厌弃的碎片。

那自然凝聚的生灵静静地聆听着艾娜混乱的心灵低语，它由露珠构成的眼眸温和地注视着眼前这株充满痛苦与迷茫的小幼苗。

没有立刻回应，只有周围草木的沙沙声和湖水的轻吟，仿佛在为她提供一个安静宣泄的空间。

片刻后，那道平和的意念再次响起，如同古树的年轮缓缓展开，带着抚慰人心的韵律：

“怪物？”意念中传递出一丝近乎慈蔼的困惑，“看看你周围，小小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