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白香骤然自燃,香灰凝成一个触目惊心的“冤”字,像一记无声的惊雷,炸响在林府每一个人的心头。
恐惧如瘟疫般蔓延,不过半个时辰,整个府邸便被一种诡异的死寂和压抑的议论所笼罩。
仆役们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却挡不住那份发自肺腑的战栗:“是……是大夫人的魂魄!林家列祖显灵了!”
夜色如墨,西院的槐树下,一道清瘦的身影静静地跪着,任由寒风穿透单薄的衣衫。
林晚昭的膝盖早已麻木,但她的眼神却比这寒夜更冷,更亮。
她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喧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要的,就是这满城风雨。
待到夜深人静,她悄然起身,回到房中。
烛光下,她摊开黄纸,笔走龙蛇,将那份凭空出现在脑海中的《亡者供状》一字不差地誊抄了三份。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恨意。
第一份,她亲自贴在了西院紧闭的朱漆大门上,那血红的“冤”字在月光下仿佛要滴下血来。
第二份,她如鬼魅般穿行于各房院落,将折好的纸张悄无声息地从门缝下塞了进去,无论是主子还是得脸的下人,无一遗漏。
最后一份,她带到了后山母亲的坟前,在冰冷的墓碑前,亲手将其焚烧。
火光映着她苍白的脸,她轻声呢喃:“母亲,女儿要让这鬼证,变成人知!”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林府的空气中便已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气息。
连厨房烧火的灶台边,都有丫鬟在窃窃私语,说昨夜梦到了披头散发的大夫人,哭诉着被人毒害的惨状。
一时间,“嫡母冤魂索命”的流言长了翅膀般,飞遍了府邸的每一个角落。
“放肆!”正院里,王氏一掌拍在紫檀木桌上,上好的官窑茶盏被震得跳起,茶水四溅。
她面色铁青,眼中燃着熊熊怒火,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管家林福。
“定是那小贱人搞的鬼!昨夜巡夜的人呢?可有看见她踏出西院半步?”
林福将头埋得更低,声音里透着一丝为难:“回夫人,巡夜的弟兄们说……说从头到尾,都见大小姐在西院那棵老槐树下跪着,一步也未曾离开过。”
“跪了一夜?”王氏先是一怔,随即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尖锐而刻薄,“好啊,真是孝感动天!既然她这么喜欢跪,那就让她跪出个结果来!”她若三日之内,无人站出来为她那死鬼母亲作证,便以‘妖言惑众,扰乱家宅’之名,将她绑了送官!”
王氏的算盘打得极响。
她深知大周律法,不信鬼神之说。
只要林晚昭拿不出实实在在的活人证据,任她把天说破,也只是一个“疯”字了得。
她倒要看看,三天后,这个小贱人要如何收场!
西院,林晚昭听着阿松从外面带回来的消息,脸上毫无波澜。
王氏的反应,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三天?
足够了。
她要的,从来就不是让鬼魂来作证,而是要让那些活生生的凶手,亲手在供状上画押!
她从贴身的荷包里,取出一枚样式古朴的梅花银簪。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簪头被摩挲得温润光滑。
她毫不犹豫地将尖锐的簪尾刺入指尖,殷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
她将血珠滴在早已备好的黄纸上,然后用簪尖蘸着自己的血,一笔一划,写下了供状的第一行字:“林氏昭婕妤,生于永昌三年,殁于冬月十九,死于附子久服,凶手王氏、徐文柏。”
写完这行字,她闭上双目,脑海中观想着母亲临终前痛苦不甘的面容,口中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唤着母亲的闺名:“林月华……林月华……”
刹那间,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四肢百骸涌向她的指尖!
那是一种混杂着怨恨、不甘与思念的庞大执念,通过血脉的联系,疯狂地灌入她的体内。
她的指尖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形的烙铁在灼烧。
而那张平铺在桌上的黄纸,竟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她指尖的血仿佛活了过来,在无人执笔的情况下,自行在纸面上蜿蜒流淌,缓缓续写着下面的内容!
那血字,带着一股阴森的寒意,一笔一划,清晰而坚定,仿佛真的有一位看不见的亡者,正借着她女儿的血,写下自己的沉冤!
三更时分,万籁俱寂。
林晚昭手捧着那份只写了一半的血色供状,悄然潜行至账房的窗外。
她将纸张平放在窗台上,用一枚石子压住,自己则隐入一旁的假山阴影中,如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直到五更鼓的闷响划破夜空,账房的门终于“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探出头来,正是账房先生徐文柏。
他显然是被府中的流言搅得心神不宁,特意在天亮前出来探查。
当他的目光扫到窗台上的那张黄纸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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