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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历史 > 民国茶圣:从零开始建商业帝国 > 第297章 冻土会说话

这风里带着一种死寂,一种生命被彻底抽干后的空洞。

霜雪连下了七日,谢家祖山下的老茶园,如今已是一片枯败的坟场。

齐膝深的积雪下,曾经翠绿的茶树只剩下焦黑的枝干,像是无数只伸向铅灰色天空的枯骨之手,无声地控诉着这场天灾。

谢云亭一步步踩着厚雪走入园中,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是冰层碎裂的声音,也像是这片土地断裂的呻吟。

不远处的谢家祠堂里,透出昏黄的油灯光。

几十个老茶农围着火盆,一言不发,只闷着头抽着呛人的旱烟。

烟雾缭绕中,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庞写满了绝望。

“砍了吧……”一个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天杀的霜冻,根都冻死了。这地,改种红薯,好歹还能活命。”

一语激起千层浪。

“是啊,留着这些枯柴有啥用?”

“祖宗的地,不能荒了。活人总要吃饭。”

祠堂里的气氛愈发沉重,那根点燃的希望之火,似乎随时都会被这刺骨的现实寒流彻底浇灭。

谢云亭没有进去。

他只是在园子中央停下,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拂去表面的积雪,抓起一把铁石般坚硬的冻土。

冰冷的土块硌得他指骨生疼,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要将他最后一丝暖意也夺走。

就在指尖触到土块下那层薄薄冰壳的瞬间,他额角微微一烫,那许久未曾动用的“心印”竟骤然一震!

识海深处,不再是冰冷的数据和线条,而是浮现出一幅模糊却无比真实的动态画面——

夜色深沉,火把通明。

百年前的谢家先祖们,正赤着脚,将一筐筐雪白的粉末和乌黑的草木灰混合,小心翼翼地撒入新挖的沟渠中。

一个苍老的声音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桑皮纸般的质感,穿越时空,响彻在他的脑海:

“酸土不改,香魂难归……茶怕霜,更怕霜后回魂无力。这石灰提阳,草灰暖骨,是给它来年再争一口气的本钱……”

画面一闪即逝,谢云亭猛然惊醒!

他豁然开朗!

《茶枢》之中,详尽记载了制茶的百般工艺,却对这最根本的育土之法着墨甚少。

不是先祖藏私,而是这些真正的秘诀,早已化作一代代人的血汗,写进了这片土地的脉络深处!

它们不在纸上,而在土里!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谢云亭便召集了村中几位最懂“土性”的老人。

半农半巫的风水先生“牛鼻子”,拄着一根油光发亮的桃木杖;浑身泥味、全村的积肥都归他管的“阿粪桶”,搓着一双满是厚茧的手。

谢云亭对着二人深深一揖:“二位叔公,云亭有事相求。”

他将昨夜的感悟简略一说,牛鼻子浑浊的老眼瞬间亮了。

他二话不说,掏出怀里那面老旧的铜罗盘,绕着偌大的茶园走了整整三圈。

最后,他停在茶园东南角,用桃木杖笃笃地敲了敲地面:“此地龙眼尚热,地下有活水余温。若还有活苗,必在此处!”

众人赶紧扒开积雪,果然,在一片枯焦之中,发现了一丛被破棉被和稻草小心包裹着的矮茶树。

九岁的小禾穗正缩在旁边,小脸冻得通红,看到众人,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张开双臂护在茶树前,眼神倔强如野草。

一个老农叹道:“这女娃,七天了,夜夜都抱着被子睡在这里,说要给茶苗苗取暖。”

谢云亭心中一颤。

他看到,小禾穗嘴唇干裂,但她呵出的每一口白气,都小心地对着那丛茶树,仿佛那就是守护这片茶园最后的防线。

他走上前,蹲下身,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小禾穗,别怕。我们是来救它的。”

他小心翼翼地从这株“独苗”的根部取了一捧并未完全冻透的土壤,郑重地封入一个陶罐,转身递给小顺子:“连夜送去屯溪的化验房!加急!查这土里的磷、钾流失程度,让他们立刻比对三十年前我们存下的老土样!”

就在整个谢家茶园为了这唯一的希望而忙碌时,几辆锃亮的福特汽车碾着碎冰,停在了村口。

农业改良公司的经理威廉·陈,一个说着流利中文的华裔美国人,带着他的团队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

他脚上的高级皮靴踩在冰碴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与茶农们的草鞋形成了鲜明对比。

“谢老板,”威廉·陈笑着递上一份印刷精美的合同,他的笑容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我们的‘金穗一号’茶种,已经在江西几个县试点成功了,亩产直接翻了一倍!产量是传统茶树的两到三倍!只要您签了这份协议,明日,十万斤最好的种子就从芜湖港运过来。不出三年,您的损失就能全部赚回来!”

谢云亭不动声色地接过他递来的样品袋。

袋里的种子颗粒饱满,大小几乎完全一致,在阳光下泛着一层不自然的油光。

他指尖轻轻一捻,便觉出了异样:这些种子太过规整,几乎没有天然作物该有的细微裂纹。

他暗中开启“鉴定系统”,心印微光一闪。

【成分勘破】功能瞬间启动,一行猩红的警告在他识海中赫然跳出:

【警告:‘金穗一号’茶种,经合成促长剂浸泡处理。

初期产量激增,但三年后将导致土壤严重板结,地力不可逆转性衰退!】

原来如此。这是饮鸩止渴的绝户计!

谢云亭心中杀意一闪而过,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只淡淡点头:“陈经理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兹事体大,容我与乡亲们商议几天。”

“当然,当然。”威廉·陈耸耸肩,眼神里却透出一丝轻蔑,仿佛在看一群冥顽不化的土包子,“但时间不等人,谢老板,现代农业讲究的是效率。”

送走威廉·陈,当夜,谢云亭独坐于烘焙茶叶用的暖烟棚内。

棚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屋外彻骨的寒意。

他将那罐从独苗下取来的冻土捧在手心,闭上双眼,调整呼吸,将全部心神沉入掌心的陶罐之中。

“心印”随着他悠长的呼吸,缓缓下沉,穿透陶罐,沉入那片土壤的记忆深处。

这一次,他不再是“看”,而是“听”。

他“听”到了。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比繁复的声响。

像是百年前的锄头刮过石子的脆响,清末茶农将热腾腾的豆饼埋入土中的闷响,民国初年,雨水渗过新施的猪粪和秸秆时发出的“咕嘟”声……甚至,他还能“听”到抗战爆发后,因肥料短缺、青壮流失,土地在饥饿中发出的微弱悲鸣。

一幅长达百年的耕作长卷,在这片寂静的土地里,无声地铺展开来。

谢云亭豁然顿悟:土地记得它曾受过的每一次恩惠,也记得它曾挨过的每一次饥饿。

这场霜冻是天灾,更是对地力衰退的一次总清算!

他猛地睁开眼,眸中精光爆射!

提笔,蘸墨,在那张桑皮纸上,他写下的不再是制茶工艺,而是一张来自土地深处的古老药方——《三合护根方》。

“生石灰三成,提阳驱寒;陈年草木灰五成,补钾暖骨;腐熟猪粪两成,添磷增元。三者拌匀,深挖沟,厚施之,以养其根!”

方子一出,整个谢家茶园立刻活了过来!

阿粪桶一马当先,他带着几个壮劳力,按照谢云亭画的图纸,将村里所有的猪粪、牛粪和秸秆层层叠压,中间插上掏空的竹管用以导气。

这便是古法中的“温床发酵池”,不过三天,堆肥中心的温度便已升至人手不敢触摸的五十度。

牛鼻子则拿着罗盘,择定了吉时,在茶园中按照“四隅避风,中央聚阳”的古法阵图,指挥众人搭建起数十个简易的暖棚。

谢云亭则亲率村里的年轻人,脱下长衫,卷起裤管,带头挖沟施粉。

他们的每一个步骤,都被一旁苏晚晴带领的女子学堂的学生们,用笔和纸,详细地记录下来,汇编成册,取名《复育日志》。

第七日破晓。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划破了山谷的宁静。

“绿了!绿了!谢伯伯,那棵小的冒尖了!”

是小禾穗的声音!

众人像疯了一样冲向东南角那片希望之地。

只见那株被重重呵护的茶树焦黑的枝干顶端,一点比米粒还小的嫩芽,倔强地破开了枯死的表皮,在清冷的晨光中微微颤动着。

那抹绿色,是如此的脆弱,却又蕴含着撼动整个寒冬的磅礴生机!

所有人都哭了。那些七尺高的汉子,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谢云亭“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他颤抖着伸出手,将手掌轻轻贴在那片刚刚被施过“三合粉”的、微微回暖的土地上。

“心印”光华流转,这一次,他“听”到的不再是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

他仿佛感到无数幽绿色的细纹从他掌心蔓延而出,与地下的根系连接在一起。

他“听”到了,那是深埋于冻土之下,那张由百年茶树根系交织而成的巨大生命网络,在得到滋养后,发出的第一声满足而舒缓的呼吸。

它还活着!

它只是在沉睡!

远处的山岗上,威廉·陈举着德国造的望远镜,将山下人群的狂喜尽收眼底。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声自语:“奇迹?一群愚民的自我感动罢了。不过是垂死挣扎。”

他没有看到,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几户茶农家里,已经有人悄悄将他发放的“金穗一号”速生籽连同包装袋一起扔进了灶膛。

那代表着“高效”与“未来”的种子,在火焰中化为一缕青烟,灰烬随风飘向了云记茶园新立起的一块界碑。

石碑上,是谢云亭亲手刻下的八个大字——“此土不卖,此种不换”。

夜幕再次降临,谢云亭站在祠堂前,望着那一点在风中摇曳的珍贵绿意,又看了看远处那片广袤的、依旧死寂的茶园。

他知道,一个芽点的复活,还远远不足以说服所有人放弃唾手可得的“金穗一号”。

他需要一个更有力的证明。

一个谁也无法辩驳,让所有人都亲眼见证的,关于土地生与死的证明。

他的目光扫过祠堂前那片开阔的空地,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一颗种子,在他心中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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