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汐蹲在田埂上数着稻穗时,听见身后传来 “咔嚓” 一声。
她回头就看见陆瑾珩正举着个黄铜玩意儿对着稻田,那东西镜头般的圆口还冒着白气。自打上次他用这 “西洋镜” 拍出虫害照片,说服村民们提前洒石灰防稻瘟后,青禾村的人看他的眼神就从 “游手好闲的城里骗子” 变成了 “有点本事的怪人”。
“这穗粒饱满度比上月涨了两成。” 陆瑾珩放下相机,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按这个势头,亩产至少能多收三斗。”
苏锦汐捏开一粒稻谷,米浆在指尖凝成乳白的珠。她想起三个月前刚推行育苗移栽时,张老五叉着腰在田埂上骂她 “瞎折腾”,说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撒播法哪能说改就改。
“今晚开个村民大会吧。” 她站起身拍掉裤腿的泥,“该谈秋收后的事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路过晒谷场时,正撞见二婶李氏蹲在石碾子旁捡谷粒。自从上次被里正罚了五两银子赔给苏锦汐,这女人见了她就绕道走,此刻却红着脸往她怀里塞了把炒豆子:“锦丫头,那新法子是真管用……”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马蹄声打断。三个穿着皂衣的官差勒马停在晒谷场,为首的歪戴帽翅,手里的铁链子 “哗啦” 作响:“谁是苏锦汐?县太爷有请!”
苏锦汐心里咯噔一下。上个月她托陆瑾珩把改良的水车图纸送进县衙,本是想申请农具改良奖,难不成出了岔子?
陆瑾珩突然按住她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挡在前面:“官爷找她何事?”
“少废话!” 歪帽官差甩着铁链子就往苏锦汐面前凑,“有人告她妖言惑众,用邪术骗村民的地!”
这话像炸雷般在晒谷场响起。正在翻晒谷子的村民们都直起腰,张婆婆把簸箕往地上一摔:“胡说八道!锦丫头是帮咱们致富!”
“就是!我家三亩地收的谷子比往年多了半车!”
官差被吼得后退半步,色厉内荏地掏出锁链:“朝廷有令,凡是结党营私、蛊惑民心者,一律锁拿归案!”
苏锦汐突然笑了。她从怀里掏出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正是县太爷亲笔批复的农具改良文书:“官爷不妨看看这个。至于告我的人 ——” 她目光扫过人群里缩着脖子的苏柱子,“想必是输了钱想赖账吧?”
苏柱子 “嗷” 地叫了声,撒腿就往村西头跑。李氏跺着脚追上去,骂声顺着风飘过来:“你个杀千刀的!又去赌钱!”
歪帽官差捏着文书的手直哆嗦。他哪知道这穷山沟里还藏着县太爷都赏识的人物,当下赔着笑把锁链往腰后藏:“误会误会!我们这就回去禀明太爷……”
“等等。” 陆瑾珩突然开口,从袖袋里摸出个小瓷瓶,“我这有新制的驱虫粉,效果比石灰好十倍,劳烦官爷带给太爷试试。”
官差们如蒙大赦,接过瓷瓶就打马狂奔,连马蹄子溅起的泥点子都透着仓皇。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山坳,张婆婆抹着笑泪:“还是锦丫头有本事,连官差都怕你。”
“是怕县太爷的朱批。” 苏锦汐把文书收好,“今晚的会照常开,我有要事跟大伙说。”
夜幕降临时,晒谷场已经堆起了小山似的火把。苏锦汐站在石碾子上,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突然觉得这场景像极了星际时代的军事会议 —— 只不过那时她指挥的是舰队,现在要带领的是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秋收后,我想把东山坡改成果园。” 她话音刚落,底下就炸开了锅。
“那坡地石头多,种啥死啥!”
“就是,去年王老三在那栽的桃树,全让虫子啃了!”
苏锦汐等议论声小了些,从背后拖出个盖着麻布的笼子。掀开的瞬间,火把映照下,二十多只油光水滑的小鸡扑腾着翅膀,羽毛在火光里泛着金红。
“这是用新法子孵的鸡仔,抗病力强,长得还快。” 她拎起一只塞进张婆婆怀里,“您老养着试试,一个月后要是长不到三斤,我赔您十斤猪肉。”
张婆婆抱着温热的鸡仔,皱纹里都堆着笑:“信得过锦丫头!”
人群里渐渐安静下来。有人开始算自家能匀出多少地,有人问买果苗的钱从哪来,还有人红着脸说想跟着学育苗。
陆瑾珩突然咳嗽两声,举起那个黄铜相机:“我已经把咱们村的稻田、水车都拍下来了,打算送去府城的农展会。要是能得奖,不仅有银子,还能请城里的先生来教咱们新法子。”
“真的?” 有人不敢相信地搓着手。
“当然是真的。” 苏锦汐从怀里掏出本账册,“这是这几个月的收支明细,卖草药和新粮赚的钱,除了买种子,还剩十五两,正好用来买果苗。”
火把的光晕里,她一笔一笔念着账目,连买油灯的两个铜板都记得清清楚楚。念到最后,人群里突然响起掌声,先是稀稀拉拉的,很快就汇成了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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