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汐是被鸡叫声吵醒的。
土坯房的茅草顶漏着微光,她睁眼就看见房梁上悬着的玉米串,黄澄澄的颗粒间还嵌着只肥硕的蜘蛛。原主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 这是个叫青禾村的穷地方,原主是个爹娘早逝的孤女,刚被二叔一家以 “代为保管” 的名义骗走了三亩水田,昨晚还被堂哥推搡着撞在门槛上,一命呜呼。
“死丫头还赖着不起?” 粗嘎的嗓门在院外炸开,伴随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我家柱子可是要去县里读书的,不把那点嫁妆钱拿出来,看我不拆了你这破屋!”
苏锦汐摸了摸后脑勺的肿包,慢悠悠坐起身。原主的嫁妆其实就是个红布包,里面裹着两双布鞋和半斤碎银子 —— 那是她娘临终前塞在炕洞里的。
她刚把红布包塞进枕套,木门就被 “哐当” 踹开。一个穿着靛蓝粗布褂子的妇人叉着腰站在门口,颧骨上的膏药还在渗油 —— 那是昨天原主挣扎时挠的。
“苏锦汐!” 二婶李氏把手里的豁口碗往地上一摔,“我可告诉你,今天要么把银子交出来,要么就跟王屠户家的傻儿子走,他家可是答应给三两彩礼!”
苏锦汐掀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泥地上。她故意让裙摆扫过墙角的柴堆,几根细柴悄无声息地滚到门后。“二婶,” 她声音软糯,带着刚睡醒的迷糊,“我娘说那银子要给我买棺木的。”
李氏被这话噎得直瞪眼。村里忌讳说死字,尤其在要给自家儿子筹学费的时候。她伸手就要去揪苏锦汐的辫子,却没留意脚下的柴火,“哎哟” 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个小贱人!” 李氏爬起来时发髻都散了,顺手抄起墙角的扁担就往苏锦汐身上抡。
苏锦汐早借着她摔倒的功夫退到灶台边,此刻顺势抄起锅里的水瓢,劈头盖脸泼过去。井水带着清晨的凉意,正好浇在李氏刚梳好的油头上,把那抹得锃亮的头油冲成了一道道黄水流。
“杀人啦!孤女要弑亲啦!” 李氏的嚎叫声惊飞了院墙上的麻雀。她这招在村里百试百灵,每次撒泼耍赖都能从原主那讹到些好处。
可今天苏锦汐没像往常那样吓得发抖。她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手里还剥着昨天剩下的红薯,一边剥一边慢悠悠地说:“二婶昨天偷换我家稻种,用秕谷换了三斗新米;上个月把我娘留下的青花罐拿去镇上当了,换了两壶烧酒;还有前年……”
“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氏的嗓门突然卡壳,眼神慌乱地瞟向院外 —— 她没注意到,刚才的吵闹声已经引来不少探头探脑的邻居。
苏锦汐把红薯皮一扔,拍拍手上的灰站起身。她故意提高了音量,让墙外的人都能听见:“二婶要是想要银子也容易,咱们现在就去找里正,让他评评理 —— 我爹娘留下的田契是不是在你家?我娘的陪嫁首饰是不是被堂姐戴在头上?还有……”
她突然凑近李氏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堂哥前天夜里摸进张寡妇家院子,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是县学就不让他去了吧?”
李氏的脸 “唰” 地白了。这事她也是今早才从儿子嘴里套出来的,这死丫头怎么会知道?
苏锦汐看着她惊疑不定的样子,心里冷笑。原主的记忆里藏着不少细节,只是这孩子懦弱,从来不敢说出来。她转身回屋拿出个账本,那是原主娘生前记的,上面一笔一笔记着给二叔家的借项,连半升米、一尺布都没落下。
“要么,” 苏锦汐把账本往李氏面前一递,“咱们现在去里正家,把这些年的账算清楚,该还的还,该赔的赔;要么,你带着你家柱子赶紧走,从此我苏锦汐的事不用你们管,我家的东西你们也别想再碰。”
李氏的目光在账本和苏锦汐之间来回打转,院墙外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她知道今天讨不到好了,狠狠啐了口唾沫:“你个白眼狼!迟早遭报应!”
说着就要冲过去抢账本,却被苏锦汐灵活躲开。她顺势往地上一坐,这次换她扬着嗓子喊:“二婶抢账本啦!是怕我记着你们家偷卖我家祖坟上的柏树吗?”
这话可比刚才的分量重多了。在村里,挖人祖坟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大事。李氏吓得脸都绿了,也顾不上撒泼,连滚带爬地冲出院子,临了还不忘踹翻门口的鸡窝。
鸡毛乱飞中,苏锦汐慢慢站起身。她对着墙外喊:“各位叔伯婶子都看见了,不是我不懂事,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以后我苏锦汐自立门户,好坏都不连累旁人。”
墙外翻出几张脸,有同情也有看热闹的。住在隔壁的张婆婆叹着气说:“锦丫头也是可怜,要不搬去我家先住几天?”
苏锦汐笑着摇摇头:“谢谢您婆婆,我没事。”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李氏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傍晚时分,二叔苏老实带着儿子苏柱子找上门来。男人不像女人那样撒泼,只是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烟袋,半晌才说:“锦丫头,你二婶说话冲,你别往心里去。柱子读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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