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铜鹤香炉里飘出第三缕檀香时,苏锦汐终于在漕运改革奏折上落下朱印。朱砂在宣纸上晕开的刹那,殿外传来钦天监监正苍老的嗓音:“启禀陛下,东方紫气贯日,祥瑞也!”
她搁下笔,透过雕花木窗望向天际。初秋的朝阳正刺破云层,金辉淌过太和殿的琉璃瓦,在广场的石板路上织出流动的光河。这是她登基后的第三个年头,也是连续第三年五谷丰登。
“祥瑞?” 苏锦汐指尖叩着御案,案上堆叠的奏章旁摆着个粗陶碗,里面盛着今早刚从御膳房拿来的小米粥 —— 这是她坚持的习惯,每日晨膳必用民间器皿,提醒自己不忘布衣疾苦。“怕是户部又虚报了秋粮产量,让钦天监找补说辞吧?”
站在一旁的陆瑾珩正用银簪挑去她发间的墨渍,闻言轻笑:“陛下圣明。昨日户部递的折子,把江南水灾的粮损都算成了盈余。” 他指尖划过她耳后,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不过紫气倒是真的,臣今早观天象,奎木狼星偏了三度。”
苏锦汐挑眉。奎木狼星对应西北战事,三年前她亲征平定的正是西北蛮族。这异动来得蹊跷。
“传朕旨意。” 她起身时,明黄色的龙袍在晨光中泛起涟漪,十二章纹上的日月星辰仿佛活了过来,“令兵部尚书即刻核查西北军防,另 ——” 她瞥向陆瑾珩腰间悬挂的玉佩,那是块成色普通的和田玉,还是当年她在冷宫时,他用半袋糙米换的,“把户部尚书给朕扔进大牢,让他对着账本反省如何算清水灾粮损。”
陆瑾珩颔首时,玉牌撞上玉带扣发出清脆声响。这三年来,他从镇国将军变成当朝丞相,官服上的绣纹从猛虎变成了仙鹤,唯独这块玉佩始终带在身上。
“陛下不亲自审审?” 他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听说户部尚书昨夜还在府中宴饮,用的是官窑青瓷碗。”
苏锦汐被他逗笑。当年她在冷宫用粗瓷碗喝稀粥的事,全皇宫只有他知道。那时他总借着送药的由头,往她碗里藏块桂花糕,如今倒成了打趣她的由头。
“不必。” 她转身走向龙椅,龙靴踩在金砖上无声无息 —— 这是陆瑾珩教她的轻功,说是万一遇刺能多几分胜算,“让刑部按律处置即可。朕要的是能算清账的尚书,不是会摆阔的酒囊饭袋。”
陆瑾珩望着她挺直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复杂。这三年来,他看着她从冷宫废妃变成一代女帝,看着她用末世学来的仓储管理法改革粮仓,用校园世界的编程逻辑梳理户籍,甚至把娱乐圈的舆论造势用到了推行新税法上。那些在其他世界习得的技能,如今都成了她治理天下的利器。
“对了。” 苏锦汐忽然回头,凤眸弯起,“今晚陪朕去夜市。听说西市新开了家糖画摊,老板能画出龙凤呈祥的样式。”
陆瑾珩一怔。他上周微服私访时确实见过那糖画摊,老板是个瘸腿老兵,正是三年前随她出征的伤兵。他随口在奏折里提了句,没想到她竟记在心上。
“臣遵旨。” 他躬身时,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酉时的西市比朝堂热闹百倍。苏锦汐换上寻常襦裙,跟着陆瑾珩挤在人群里,鼻尖萦绕着胡饼的麦香与胭脂铺的甜香。三年前她刚登基时,这里还充斥着流民与乞丐,如今却已是车水马龙。
“陛下看那布庄。” 陆瑾珩指向街角,“东家是当年您赦免的盐商之子,如今捐了半数家产办学堂。”
苏锦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布庄门楣上挂着块 “童叟无欺” 的匾额,几个穿新衣的孩童正围着伙计笑闹。她想起那个因私贩官盐被判腰斩的盐商,是她力排众议改判流放,允许其子继承家产 —— 前提是必须用三成利润兴办教育。
“再往前是茶汤巷。” 陆瑾珩继续当她的向导,指尖偶尔擦过她的手背,像羽毛轻搔,“第三家铺子的掌柜,是您亲自主持的科举里第一个女秀才。”
苏锦汐脚步顿住。那女秀才当年考中时,满朝文武哗然,说女子怎能入仕。是她把写着 “女子无才便是德” 的牌匾扔进火堆,笑着说:“朕的江山,容得下巾帼英雄。”
“老板,来两串糖画!” 陆瑾珩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瘸腿老兵正用铜勺在青石板上勾勒凤凰,糖浆遇冷凝结的脆响里,混着他含混的道谢声:“多谢客官…… 俺这手艺,还是当年随军时,看南楚匠人做的……”
苏锦汐接过糖画,指尖触到老兵粗糙的手掌。那双手上布满老茧与伤疤,左手缺了根小指 —— 是当年为护粮车被蛮族砍断的。
“生意好吗?” 她轻声问。
老兵咧嘴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托陛下的福!如今国泰民安,娃娃们都有钱买糖吃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俺听人说,陛下要开女子军?要是俺这腿还好着,定要送闺女去参军!”
苏锦汐的心猛地一颤。女子军是她上月刚提出的构想,朝臣们至今争论不休,没想到竟已传到市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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