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旧址的晨光尚未穿透雕花窗棂的繁复纹路,苏锦汐的临时基地已蒸腾起勃勃生机。老陈赤着臂膀蹲在机甲底盘下,掌心攥着扳手与一枚锃亮的能量螺栓较劲,油污在脸颊勾勒出几道粗粝纹路,嘴里还哼着末世基地流传的夯歌:“左三圈拧得牢,右三圈嵌得巧……”
“粗鄙的噪音扰人清修。”格林教授踩着悬浮靴翩然而至,金丝眼镜后眸中满是嫌恶,掌心托着一只水晶烧杯,杯中紫色液体翻涌着细碎泡沫,“我的灵能稳定剂已近功成,再聒噪,我便将此液倾入你机甲油箱。”
老陈猛地从底盘下钻身而出,手背随意抹去脸上油污,咧嘴露出一抹悍然笑意:“你敢?上次你将魔法香水泼我驾驶舱,害得我被慕容丫头取笑了整整数日!”他探手便要去夺烧杯,猝然响起的警报声惊得他手腕一缩,扳手“哐当”坠地,正砸在脚尖之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混账东西!谁大清早擅闯基地?”
苏锦汐与陆瑾珩正调试双生玉佩的共鸣装置,警报声入耳,二人对视间已生默契。陆瑾珩指尖轻触控制面板,基地大门的监控画面便在全息屏上铺开——门外立着位身着米白连衣裙的女子,臂弯挎着只描金食盒,长发挽成素雅发髻,眉宇间凝着几分拘谨,正是苏家真千金苏语然。
“她来做什么?”慕容少主甩动着刚养护完的魔鞭,鞭梢符文流转着赤色光华,“前番宴会上,她还含沙射影说锦汐姐占了她的位置,此番莫不是来寻衅滋事?”
苏锦汐凝视着屏幕里苏语然紧攥食盒的手,指节泛白却身姿挺拔,不似寻衅之态。她忆及上章苏语然在苏家危难时躬身致歉的模样,沉吟片刻后颔首:“开门,让她进来。”
基地大门缓缓开启,苏语然踏入庭院,望见满院机甲配件、魔法卷轴与朱砂符箓,身形微缩,食盒险些从臂弯滑落。老陈吹了声口哨,正要调笑几句,格林教授已挥出魔法绳将他捆缚结实:“聒噪,莽夫。”
“苏锦汐……姐。”苏语然声音微颤,将食盒轻捧至苏锦汐面前,“我听管家说诸位在侯府老宅操劳彻夜,特备了些桂花糕与莲子羹,聊为充饥。”食盒开启的刹那,清甜的香气便裹挟着江南的温润漫溢开来,糕饼小巧精致,表面还印着苏家老宅的莲花暗纹,显是费了一番心思。
苏锦汐未接,只是静静注视着她。陆瑾珩悄然碰了碰她的胳膊,低声道:“尝尝吧,观她神色,应是筹备了许久。”苏语然见她默然,脸上血色骤褪,指尖局促地绞着帕子:“我知晓往日行事乖张,屡次针对姐姐,还令姐姐遭苏家误解……此番前来,并非求姐姐谅解,而是要告知诸位,侯府老宅西厢房下有处通风口,直通密室,若封印时需通风或疏散,此口或能派上用场。”
此言一出,众人皆怔。清玄道长刚画完一张聚灵符,停笔问道:“姑娘何以知晓密室有通风口?”苏语然垂眸,声音浸着几分怀旧:“幼时我随祖父在老宅嬉戏,曾偷偷钻进西厢房地窖,偶然发现了那处通风口。祖父言明,此乃旧时侯府储粮所留,后建密室时特意保留,以防内里之人缺氧。”
陆瑾珩即刻调出侯府老宅的结构图,西厢房位置果然有个标注模糊的通风口,先前探测器竟未察觉,显是被特殊术法隐匿。他望向苏语然的目光多了几分认可:“此信息至关重要,多谢姑娘。”
苏锦汐终是伸手取了块桂花糕,轻咬一口,清甜在舌尖化开,竟与她在侯府世界品尝的滋味如出一辙。她抬眸时,正撞见苏语然紧张注视的目光,宛若等候师长批阅课业的学子。“甜而不腻,清冽回甘,很是爽口。”苏锦汐语声轻缓,却让苏语然眼眸骤然亮起,鼻尖微微泛红。
“那……我能否为诸位略尽绵薄之力?”苏语然鼓起勇气问道,“我虽不通法术机甲,却熟知老宅构造,暗门、承重柱之流皆了然于胸。近来我亦在研习急救之术,若有伤员,亦可照料。”
老陈刚被解开魔法绳,便粗声嚷嚷:“莫要添乱便可!我等此番是与黑暗能量死战,非是孩童嬉闹!”苏语然即刻反驳:“我绝不会添乱!前番苏家公司危难,我随财务总监习得不少数据分析之法,诸位若需整理资料、统计物资,我定能胜任!”
格林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从星纹背包中取出平板电脑:“恰巧我有灵能波动数据需整理,按时序分类,并标注峰值谷值,你可做得?”苏语然眼眸一亮,连忙接过平板:“可!我曾精通Excel高级函数,必能高效完成!”
望着苏语然在角落伏案疾书的身影,慕容少主凑到苏锦汐身侧,低声道:“锦汐姐,她似是真的变了。往日见我,总免不了白眼相对,今日竟还主动递我桂花糕呢。”苏锦汐莞尔,未置一词。她能清晰感知到苏语然的蜕变,那谦逊与真诚并非伪装,恰似一株曾误入歧途的幼木,历经风雨后终寻得正确的生长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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