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衙,深夜,烛火摇曳,周志畏伏在案前,指尖拨动着算盘珠子,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账簿上墨迹未干的数字触目惊心——
“白银四十八万两,粮两万三千石,荷兰战船1艘,战船2艘,军服丝绸订单三年,无息借款十五万两……”
“这……这简直是无中生有!”
周志畏猛地合上账簿,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回想起今晚拍卖的场景——
李默请他们喝了几杯酒,抬出了几摞纸,甚至都没真正交割货物,就让那群富商抢破头地砸钱。
没有抵押,没有预支,仅仅是一纸“经销权”,就让郑元勋、王汝贤、陈胖子等人恨不得把家底掏空。
最可怕的是,李默连纸都只给了样品,剩下的要“分批交付”,而富商们竟无一人质疑!
“这不是经商……这是点石成金!”
周志畏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李默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忽然明白了——
李默根本不是在卖商品,他是在卖“希望”,而希望……是最贵的商品。
周志畏苦笑一声,提笔在账簿末尾补上一行小字:“大都督之术,近乎妖。”
窗外,一阵夜风掠过,吹灭了烛火。黑暗中,周志畏忽然觉得——李默或许根本不在乎这些钱,他真正要的,是让整个扬州的商人,都变成他的提线木偶。
崇祯十七年七月最后一天,周志畏捧着账册,站在朱漆大门前,额角沁着细汗。他刚得知李默不在府中,正犹豫是否改日再来,忽听远处马蹄声如雷,街道尽头烟尘滚滚。
“九江大捷!黄将军阵斩左良玉,生擒左梦庚!”
报捷骑士纵马疾驰,猩红令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沿途百姓先是一惊,随即爆发出震天欢呼。
卖炊饼的老汉扔了擀面杖,酒肆小二摔了茶壶,孩童们尖叫着追在马后,仿佛整座扬州城都在这一刻沸腾。
周志畏僵在原地,账册“啪”地掉在青石板上。他看见——
金声桓、李国英等二十七员降将未着铠甲,如丧家之犬般沉默地列队缓缓走过。他们的步伐沉重而拖沓,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无尽的屈辱与不甘。
左梦庚被铁链锁在囚车之中,昔日那骄横跋扈的脸上此刻满是血污,头发蓬乱如杂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疯狂与不甘,死死地盯着大都督府的匾额。
一个白发老妪突然冲出人群,将臭鸡蛋砸在囚车上,哭嚎着:“我儿饿死在武昌!你也有今天!””她的哭嚎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悲愤,仿佛要将这些年来积压在心底的痛苦全部宣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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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外,官道旁的小村落,薄钰骑着一匹马,跟在李默身后,嘴里介绍道: “大都督,这苏锐性子古怪,最恨官家人。上次工部来人请他,他直接一盆铁水泼过去……那场面,真是吓人。所以此次前去,还望大都督多加小心。”
李默轻轻一笑,神色从容,眼中透着自信,踢了踢马腹,加快了前行的速度,说道:“无妨,大凡有真本事的人,脾气多少都有些古怪。越是如此,越说明他有过人之处,我倒更想见见他了。”
两人在一间破败的铁匠铺前下马。铺子里,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正抡锤锻打一块赤红的铁胚,火星四溅。
薄钰走上前,恭敬地拱手说道:“苏师傅,一向可好?许久未见,苏师傅风采依旧啊。”
苏锐头也未抬,手中的铁锤并未停下,冷冷地问道:“你来做什么?莫不是又来劝我去给那些官老爷们卖命?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薄钰赶忙说道:“苏师傅误会了,我这位朋友,久闻您的大名,对您的手艺钦佩不已,特来拜见,并无他意。”
苏锐依旧没有抬头,不耐烦地说道:“不见,没看见我这儿正忙着呢吗!”
李默从腰间缓缓取下两把刺刀,“叮……”清脆的金属相交声,瞬间引起了苏锐的注意。苏锐下意识地凝神看向那两把刺刀,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李默将刺刀递上前去,说道:“苏师傅,看看这个。”
苏锐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手中的铁锤,接过刺刀。他手指轻轻一弹刀身,只听“嗡”的一声,刺刀发出清脆的颤音。苏锐的眼神陡然间发生了变化,原本的冷漠与不屑瞬间被震惊与好奇所取代,“这钢……是从何处得来的?如此刚硬却又不失韧性,我从未见过这般好钢。”
李默微笑着说道:“苏师傅,跟我走,这两把刺刀就归您了。而且,我那儿还有更多您感兴趣的东西,有您施展手艺的广阔天地。”
苏锐目光灼灼地盯着李默,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探寻出一丝虚伪。沉默良久,他冷笑一声道:“官老爷也懂打铁之道?我看你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
李默依旧笑意盈盈,说道:“不懂,不过我敬重有本事的人。苏师傅,您难道不想打造出更多这样的好兵器?”
苏锐心中一动,他一生痴迷打铁,最大的愿望便是能打造出绝世神兵,名震天下。眼前这人虽然是官老爷,但看他的神情,似乎并非虚言。而且这两把刺刀,确实让他心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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