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永续:华胥氏的文明回响
雷泽湖的水波在暮色中轻轻荡漾,将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揉碎成万千光点。华胥站在湖边的高台上,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满足的笑意。台下,身着麻布长袍的族人正有条不紊地收割晚稻,金黄的稻穗在风中起伏,像一片流动的金海——这是她带领族人开垦的第三十片良田,从最初的刀耕火种到如今的引水灌溉,这片土地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蛮荒的模样。
“母亲。”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伏羲捧着一卷兽皮地图走来,地图上用朱砂标注着河流走向与种植区域,“东边的河渠已经疏通,明年那片洼地就能种上粟米了。”他的眉宇间带着少年人的英气,却已有了首领的沉稳,这让华胥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也曾这样捧着简陋的骨片地图,在族人的质疑中开辟第一片耕地。
华胥接过地图,指尖抚过那些歪歪扭扭的符号——这是她教族人创造的最早的文字,用简单的线条记录日月星辰、草木枯荣。“伏羲,”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明日的议事,你来主持吧。”
伏羲愣住了,手里的骨笔差点掉落:“母亲,您……”
“我老了。”华胥笑了笑,望着湖面倒映出的白发,“该让你们年轻人多练练了。你看这雷泽湖,水流千百年,从来不是靠一汪死水,得有新的支流汇入,才能永远鲜活。”她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教孩童辨认草药的女娲,少女的指尖轻触着一株车前草,耐心地讲解着它的药用,阳光透过她的发隙落在草叶上,泛着温柔的光。“你们兄妹俩,一个懂天地规律,一个通万物性情,合在一起,才能让族人走得更远。”
那天傍晚,华胥将象征首领权力的玉璋交到伏羲手中。玉璋上刻着她亲手凿的纹路:上方是太阳,下方是大地,中间是交错的禾苗,那是华胥氏“万物共生”的图腾。“记住,”她按住伏羲的手,目光郑重,“我们敬天地,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懂得——天地给我们阳光雨露,我们便要护它草木葱茏;万物给我们衣食住行,我们便要惜它生生不息。这才是‘灵’的真意。”
伏羲握着微凉的玉璋,重重点头。他看见母亲转身走向湖边,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根连接天地的丝线。
三年后,华胥在睡梦中安然离世。族人按照她生前的嘱托,将她葬在雷泽湖西岸的山岗上,没有堆砌高大的坟冢,只在墓旁种了一株她最爱的棠梨树。下葬那天,伏羲和女娲带领全族跪在墓前,将亲手编织的草绳缠绕在树干上——这是华胥发明的记事方式,一根草绳代表一个季节,如今这根草绳上已经打了三百六十个结,记录着她为族人操劳的每一个日夜。
议事屋的墙壁从此多了一道长长的刻痕。族人用尖锐的石片,将华胥的事迹一点点凿在上面:她如何带领族人从洞穴走向平原,如何教大家储存火种、辨识五谷,如何在洪水来临时搭建木筏,如何在瘟疫蔓延时亲尝百草……最显眼的是一幅巨大的图案:华胥站在中央,左手牵着孩童,右手抚摸着一头白鹿,周围是生长的禾苗与奔跑的野兽,天地间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将他们连在一起。每当新的族人加入,长老们都会指着这些刻痕,一遍遍讲述那个“让万物和睦相处”的故事。
伏羲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他继承了华胥观察天地的习惯,常常在深夜登上观星台,望着北斗七星的运转轨迹陷入沉思。有一次,他在河边看到自己的倒影与天空的星辰重叠,忽然灵光一闪,折来八根蓍草,按照“天、地、雷、风、水、火、山、泽”的规律排列,创造出最早的八卦。当他将用龟甲绘制的八卦图展示给族人时,连最年长的长老都惊叹不已——那些简单的阴阳符号,竟能预测四季变化、风雨走向:乾为天,预示着晴朗的好天气,适合收割;坎为水,提醒族人防备洪水;震为雷,则意味着惊蛰将至,该播种了。
“这不是法术。”伏羲站在八卦图前,对围拢的族人说,“就像母亲教我们看草木枯荣知时节,天地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律,我们要做的,是看懂它们的语言。”他将八卦图刻在议事屋的中央,让族人耕作、祭祀都以此为参照,华胥当年摸索出的零散经验,从此有了系统的章法。
女娲则继承了华胥“通万物灵性”的智慧。她不像伏羲那样关注宏大的天地规律,却能从细微处察觉自然的变化:她发现某种甲虫啃食庄稼前,总会有特定的鸟雀提前鸣叫;她知道哪种藤蔓的汁液能治疗伤口,哪种树皮能驱赶蚊虫。最令人称道的是她对“和谐”的践行——有一年冬天,狼群因食物匮乏频频袭击村落,族人主张杀尽狼群,女娲却坚持带领大家在村外开辟一片“共享草场”,定期放置多余的猎物,渐渐地,狼群竟不再侵犯村落,有时甚至会在雪天为族人指引猎物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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