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肉都跟着颤了三颤。
“他娘的!”
“十个猪肉榛蘑馅的饺子!”
“俺的肉!”
周建军说的那些话,让他瞬间清醒,心里凉了半截。
他现在不觉得汤容好了,只觉得心口疼。
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肉票,换来的十个大馅饺子,就这么喂了狗?
不行!
这口气他咽不下!
王铁牛越想越气,蹭的一下从炕上站了起来,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建军,你等着,俺去把饺子要回来!”
女生宿舍楼下,正是晚饭后最热闹的时候。
三三两两的女职工端着饭盆,说笑着往回走。
“汤容!”
一声惊雷般的怒吼,炸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铁牛怒不可遏,气势汹汹地站在楼下,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汤容!你给俺滚出来!”
宿舍楼二楼的一扇窗户被推开,汤容探出头来,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王铁牛,你鬼叫什么?”
王铁牛一指她,唾沫星子横飞。
“俺的饺子呢?”
“你吃了也得给俺吐出来!要么退肉,要么给钱!”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炸了锅。
“我的天,为了十个饺子,闹成这样?”
“这王铁牛也太抠门了吧?”
“不对,你们看汤容的脸都白了,这里面肯定有事!”
议论声四起,越来越大。
汤容站在窗后,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气。
她没想到王铁牛这个憨货,居然真的会为了十个饺子,跑到楼下大庭广众地嚷嚷。
“王铁牛!你疯了!”
她声音尖利。
“不就十个饺子吗?我都吃进肚子里了,怎么还你!”
“俺不管!”王铁牛脖子一梗,耍起了无赖,“反正你今天不给个说法,俺就天天来这儿喊!”
汤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这时,一个高瘦的身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汤容,怎么回事?谁欺负你?”
来人是打猎队的杨杰,他一脸关切地看着汤容。
可他话音刚落,旁边又钻出两个人。
“你谁啊?汤容是我对象!”
“放屁!汤容明明答应跟我处了!”
三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懵了。
周围的吃瓜群众也看傻了,现场一片死寂。
杨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汤容,想从她脸上看出个究竟。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一块钱,走到王铁牛面前,一把塞进他手里。
“饺子钱,我替她还了!”
说完,他看都没再看汤容一眼,转身就走,背影决绝。
一块钱!
这年头,一个壮劳力一个月工分也就三十来块。
一块钱,能买十斤苞米面了!
王铁牛捏着那张一块钱,也愣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就是想出口恶气,居然还真把钱要回来了。
人群彻底沸腾了。
“我的妈呀!杨杰出手也太阔绰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汤容这回是玩脱了啊!”
“脚踏三条船?不,看这架势,怕是条八爪鱼!”
汤容站在窗后,听着下面那些毫不掩饰的嘲讽和议论,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看着杨杰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完了。
这事很快就传开了。
不到半天,整个农场都知道了广播室的汤容,是个脚踏多条船的“捞女”。
据说,她不止骗了杨杰的手表,连人家准备娶老婆的二百块钱“老婆本”都给哄走了。
农场领导很快就找她谈了话,罪名是“乱搞男女关系,作风不正,影响恶劣”。
等待她的,将是全场通报批评,甚至是更严厉的处分。
周建军的小屋里,炉火烧得正旺。
王铁牛捧着个大茶缸子,还在那儿后怕。
“他娘的,俺就说这事不对劲。”
“幸亏你提醒我,不然俺那点家底,也得被那娘们儿掏空了!”
他一口喝干了缸子里的热水,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这回真是捡回一条命。”
周建“军给他续上水,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看,今天站出来的,还不是全部。”
他的声音很平静。
“肯定还有嫌丢人,没好意思露面的。”
王铁牛一听,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骂骂咧咧起来。
周建军没再理他,目光投向窗外。
雪停了。
积雪覆盖了整个农场,一片银白。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提着一个网兜,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的方向走。
是谭玉。
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棉袄,围着红色的围巾,在雪地里显得格外醒目。
路过周建“军院门口的时候,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脚步明显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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