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失去温度的夕阳,照在了那片菜地上。
文才种的菜绿油油的,菜叶上还残留着林九浇的水。
水滴在菜叶夹缝里闪闪发着暖黄色的光。
文才有些担忧拱了拱蹲在身旁的秋生,“天快黑了,他不出去找,也不让我们出去找,还来浇地……师父是不是伤心过度啊?”
秋生捧着脸唉一声,觉得能跟此时沉默浇水的林九共情。
“这个呢,就叫做情人的诱饵。”
“小兔精要是舍不得咱们师父啊,肯定会假借没饭吃的理由,回到这里来,师父也好顺坡骑驴下,不至于那么丢脸嘛。”
文才又问:“那他为什么从下午跪祖师爷跪到现在?”
秋生哎呀一声,恨铁不成钢拍了一下文才后脑勺:
“师父一向保守,如果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兔妖,保不齐就会觉得对不起祖师爷。”
文才拨开眼前大片的南瓜叶,偷偷往菱形的竹篱笆缝隙往里看,“所以他发现自己喜欢静之了?”
“当然。”秋生耸耸肩,“否则来浇水干什么?他都多久没下过地了。”
文才:“……也是。”
秋生跟文才蹲在篱笆外偷看,林九并非不知道。
只是随着她远走的时间拉长,他的心里愈发难受。
已经没心思去处罚徒弟了。
走哪儿都有她的影子。
看到墙角的绿皮蛙,就能想到她被它逗得咯咯笑的场景。
看到老黄送过来的铜碗筷,就记得她拿着金砖傻乎乎求他做个碗的样子。
看到桌子上没人敢动的那一捧树莓,他就能回想起她喜滋滋捻起一颗,叫他去提亲的样子。
彼时心脏疯狂跳动的每一下,都化成个个回旋镖,镖到他空荡荡的心口上。
喜欢又怎么样……是离谱了点,但他都拒绝了,她也走了。
还用那种害怕的眼神看着他……
林九放下水瓢杵着地,捂着越来越难受的胸口,牙根紧咬。
“诶,我的菜!”看着被暗红色水瓢压住的菠菜,文才着急伸出手。
秋生一把将他的手拉了回来。
“走啦,先回去吧。”
一路溜回院子里,秋生脱了鞋在台阶旁敲着土。
文才扶着门框往外去看那个一动不动仿佛稻草人的身影。
心里跟着难受起来。
“师兄,你想想办法吧,师父看起来好可怜。”
秋生提起鞋跟,没好气说:
“不让我追,自己又把人家说跑了,现在才来难受,该怪谁啊。”
“看那张纸的涂鸦,小兔跟他表白也不是第一次了,谁知道师父拒绝她几次了。”
文才转回头,“你别这样说,师父现在肯定知道错了,你就想想办法找——”
说到一半,他突然一拍脑门,扯着秋生站起来,指指头顶的小人符。
“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别扯,这姑妈刚给我做的新外套啊。”秋生不耐拍开他的手,理了理袖口往上看。
“哇,刚刚都没注意,什么时候贴了这么多?”
文才急得都有些磕巴,“师父说,说了的,这些小人符是他的线民,背后都写着静之的名字。
只要她出去,必定会有两只跟着她的!所以静之没丢,我们去找她回来吧!”
秋生抱起臂膀,托腮思考着:
“既然是师父画的符,那他肯定知道如何驱使那两张出走的符纸回来,现在他没这么做,摆明了就是不想找。
咱们就这样出去,会不会被他打啊?”
文才:“你刚刚不是说,他拉不下面子吗?咱们出去又不是他出去。”
秋生摊了摊手,“重点是你师兄我啊,也没见过这种符纸,估计又是师父的独门绝招,我又怎么会知道静之在哪儿呢?”
“……也是。”
文才瘫软下来,坐在台阶上,不止一次后悔,怂恿静之去开林九的书房。
“都怪我,要不是我叫她修炼,就不会发现她纸鹤湿了。
要不是发现她纸鹤湿了,就不会叫她去找另外两只了。
要不是去找另外两只……”
文才还在碎碎念着,秋生突然兴奋的朝地里的林九挥手。
“师父!师父那边啊!我看到一点白色,是不是小兔妖回来了!?”
林九浑身一震,顺着秋生指的方向往右边不远处的山谷看去。
一抹白色从半山腰迅速往下跑,朝这里奔来。
“啪嗒”一声,水瓢落在地上。
林九紧了紧落下的拳头,想着我要跟她道歉。
是他话说得太重,表情太凶,又让她害怕了。
来到平地田间上,秋生欣喜的目光一下变得惊慌。
“不对啊!!师父,是你养的那只白猫,它好像不太妙啊!”
转头一看,田里哪里还有人。
两个徒弟又把头转向右边,发现林九已经来到趴伏在田陇上的白猫面前结着手印。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跑过去。
文才渐渐落后。
秋生几个呼吸间就来到林九身旁。
看着白猫身上飘起的一点金光,秋生满脸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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