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手肘杵在桌上,两手捧着脸,怔怔看着柳爷缝扣子。
说实话,她没想到他会自己干这种活。
柳家没破败之前,也是有丫鬟婆子的。
破败之后,他身边也跟着老米跟小米。
这种活计落不到他头上。
心想着他真的变了很多,仿佛天上明月被拉低,足以笼罩整片黑暗的光辉变得愈发明亮的同时,整个人也变得更加接地气了。
穿着银白色细线的针在扣子下面绕啊绕的,柳爷甚至懂得用嘴咬断细线。
活脱脱就是一个做惯了针线活的熟练动作。
小雪嘴角不自觉勾起,“兔子毛我没洗,你用嘴咬,会不会臭臭的?”
柳爷轻轻呸出嘴里的细线,趁她笑着,也趁屋外无人经过,极快的侧过头去,啄一口她扬起的唇瓣。
而后对上她惊愕的目光,缓缓退开。
嘴角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笑着反问她:“臭不臭?”
小雪下一秒就捂着唇,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臊红了的脸,不禁往下埋了埋。
脸红的同时,不忘嘴硬怼他:“臭,臭不要脸。”
柳爷偷了香,一点不介意被骂,好心情的拿起衣服抖了抖,见扣子钉得紧实,他这才展开衣领穿上。
正喝茶歇息的时候,小雪可能是为了避开他,选择回屋里去了。
他端着茶杯漫无目的的四处走动。
时常在客厅前挂着的地图前停留一会儿,偶尔也会经过她半掩着的门口晃晃。
一开始她背着门,低头不知道捣鼓着什么,柳爷没进去打扰。
后面估计是屋内的光线不够亮,门被她打开大半。
她由背对着门,变成正对着门坐着。
庭院里洒进来的光线,照亮了她手里正织着的一个圆形套子。
那个套子毛绒绒的,看起来有些眼熟,柳爷不禁想到了她刚刚说的兔毛。
于是曲指轻轻敲了下门板,问她:“你缝什么?”
柳爷杵在门口,挡住了她大半光线,小雪朝他扬扬手,叫他让开道儿,这才说:
“我看许多小同志都长冻疮了,我这皮毛不够,不能做手套,只能做点耳罩这类的小物件了。”
柳爷眸光蓦地一柔,跟她说:“后勤队也出去了,你等他们回来,你再教他们自己做,否则队里上百个人,你会累死自己的。”
“能做一点是一点喽。”仿佛想到什么,她突然抬头,皱眉问:“我这儿兔毛就一点点,材料可不够这么多人用的。”
“不怕。”柳爷胸有成竹的指指外头河岸对面,“等晚上我们出去一趟。”
柳爷有预感,这回定能满载而归。
桌上的小篮筐旁边,散落着好几片小雪还没缝好的耳罩。
柳爷看了几秒后,便自发的回房,拿来之前她给的针线,坐下来跟她一起干了起来。
起初小雪本想阻止,可见他干得认真,想撵他出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怕他伤了手。
他怕她伤了眼。
两人仿若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缝的快。
仿佛少做一个,就要被拉出去枪毙,柳爷抽掉她手中最后一片圆形的兔毛,笑说:“我渴了,可否帮我倒杯水?”
小雪斜眼过来,举人都会绣花了,了不得。
厨房里不时传来小美哄兔子的呢喃,小雪不禁感叹,连这小糙丫头都变温柔了。
眼神再往屋前的空地上看去,陆东堂带着一众糙汉子回来后,就席地而坐,在小许的指导下,开始燃火烘干芦苇,一行人叽叽喳喳的,说等会要编草席。
每个人好像都在为了美好的未来而努力着。
小雪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双手。
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陷于扭曲的小情小爱中,扭扭捏捏,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呢。
于是,在柳爷迷茫的目光中,她突然拍桌站起来。
“柳爷,我明白了。”
柳爷:“……什么?”
其实他特别怕听到她说这句话。
上回说她明白了,然后两人就闹起了别扭。
说到这个,他还没跟她解释清楚上回崔老板要搬过来的原因呢。
小雪正要说话,柳爷赶紧举手示意她闭嘴,先发制人,提着语速说道:
“三年前,我之所以不愿意你搬过来我隔壁住,是因为我正病重,不想传染了你。”
“崔老板跟我不熟,她不会时时过来我这儿,所以她住不住我附近都没差。”
小雪脸色蓦地一红。
见陆东堂仿若漫不经心,视线往这边斜了过来,她赶忙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走到窗前:
“你什么意思,我才没有……时时过去找你。”
柳爷放下手里的针线,对着外头那个男人,眉头勾起挑衅的弧度:
“是没有。”
只不过,除了吃饭睡觉,练功跟上台唱戏的时候,其他时候都过来罢了。
陆东堂仿佛听到了柳爷的心声,脸色一寸寸黑下来,哼一声,扭过头去,接着翻动湿芦苇。
见小雪缓过那股羞劲儿又坐回来,柳爷默默挥动掌风,刮向本就半阖着的门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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