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盛庸押解着俘虏,带着陈祖义的首级和丰厚的战利品凯旋太仓时,已是洪武八年正月。凛冬虽未过去,但太仓港内外已是一派繁忙重建的景象。海战的创伤正在愈合,而新政的根基,在血与火的淬炼后,变得更加坚实。
周德清通倭大案的雷霆处置和陈祖义巢穴的覆灭,如同两股强劲的飓风,彻底扫清了南直隶特区推行新政的最大障碍。那些原本心怀怨怼蠢蠢欲动的江南士绅,在周家满门抄斩的血腥现实面前,无不噤若寒蝉。曾经串联的密议销声匿迹,抵制清丈的举动荡然无存。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清丈工作,在南直隶各府县迅速铺开,虽有怨言,却再无敢公开阻挠者。大明吴王的威严,通过周家的覆灭,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士绅的心中。宝钞新策在南直隶的推行也顺畅了许多,中央银行分行的信用在兑换便利和严格储备的支撑下,初步建立。
龙江船厂更是捷报频传!在张赫和墨羽不分昼夜的督造下,第二艘真正的神机福船巨大的龙骨已完全铺设完成,坚固的船肋结构巍然成型,开始铺设第一层甲板!格物工技司的诸多创新,如水密隔舱的精细密封工艺、新型帆索系统、炮位的优化设计,在实践中不断完善。第三艘、第四艘的备料也基本完成,船厂的工匠们士气高涨,充满了创造历史的使命感。航海侯张赫看着那初具规模的巨舰骨架,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仿佛看到了未来无敌舰队的雏形。
鹗羽卫海鹞所的成果同样丰硕。沈荣不仅带回了石见、佐渡更详尽的矿藏分布图和守卫情报,更与倭国北朝室町幕府建立了相对稳定的秘密联络渠道。因太仓海战、剿灭陈祖义的战报被有意透露,足利义满对大明表现出的强大武力和合作诚意非常满意,约束倭寇的力度明显加大。大明东南沿海,迎来了多年未有的相对平静期,为市舶司的开海通商创造了宝贵的外部环境。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应天城内张灯结彩,一派祥和。吴王府内,也难得有了一丝温馨的节日气氛。朱栋暂时抛开了繁重的公务,与王妃徐妙云、侧妃常靖澜共度佳节。徐妙云抱着刚学会走路的朱同燨,温柔娴静;常靖澜则活泼地逗弄着虎头虎脑的朱同燧,笑声清脆。看着妻儿,朱栋紧绷了数月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眼中流露出少有的温情。
“栋哥,你瘦了。”徐妙云将一杯热茶递到朱栋手中,眼中满是心疼。
“二哥,听说你把那大海盗陈祖义的老巢都端了?真厉害!”常靖澜一脸崇拜。
朱栋笑了笑,将朱同燨抱过来,小家伙咿咿呀呀地抓着他的手指。“为了燨儿、燧儿,为了大明的海疆靖平,再难也值得。只是苦了你们,担惊受怕。”
“妾身不苦,”徐妙云柔声道,“殿下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妾身与妹妹唯有支持。”
“就是!我和姐姐都为你骄傲!”常靖澜用力点头。
此刻的温情,是支撑朱栋在惊涛骇浪中前行的最坚实后盾。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并未完全平息。朝堂之上,关于特区新政、关于吴王权势的议论从未停止。周家虽灭,但其在江南士林和朝中故旧的潜在影响力仍在。一些清流言官,仍以与民争利、操切过甚、权柄过重等为由,委婉地上书,提醒皇帝和太子注意藩镇之虞。
东宫,文华殿。太子朱标正在批阅奏章,朱雄英安静地在旁边玩耍。一名心腹内侍低声禀报了朝中关于朱栋的非议。
朱标放下朱笔,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走到窗前,望着吴王府的方向,沉默片刻,对一岁的朱雄英温言道:“雄英,你王叔在做的,是替大明闯一条前人未曾走过的路,是在惊涛骇浪中为我们,为这亿兆黎民,立一根砥柱中流。这条路很难,会有无数明枪暗箭。我们能做的,就是信任他,支持他,为他挡住背后的冷箭。”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朱标的贴身太监李公公的声音,太子殿下:“朴公公来传陛下口谕。”
朱标转过身说到:“传!”
朴公公躬身走进殿内对朱标行礼后:“殿下,传陛下口谕,明日奉天殿早朝由太子殿下代为主持。下月初二,由殿下代陛下前去龙江造船厂参加新船授旗仪式。”
“本宫知道了。”
随后朴公公行礼躬身退出了殿外。
翌日朝会,奉天殿内。当又有御史拐弯抹角提及吴王在江南威权过盛时,太子朱标罕见地勃然变色!
“住口!”朱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储君不容置疑的威严,整个奉天殿瞬间寂静。“威权过盛?若无此等威权,如何能雷霆扫穴,肃清周德清这等通倭卖国、祸乱地方的巨蠹?如何能摧枯拉朽,剿灭陈祖义这等为祸海疆数十年的巨寇?如何能震慑宵小,推行利国利民之新政?江南清丈得以推进,海疆得以初靖,太仓市舶得以筹备开海,皆赖吴王勇于任事,威权所至!此乃国事所需,父皇所授!尔等不察吴王宵衣旰食、浴血奋战之功,不思为国分忧,反在此妄议威权,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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