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年九月初八,晨光熹微,应天府玄武门外。飒飒秋风卷过金水河畔,吹动旌旗猎猎作响。象征亲王威仪的赤色龙旗、日月旗在晨风中招展,与禁军卫队的玄甲寒光交相辉映,肃杀之气弥漫四野。汉白玉铺就的御道两侧,甲胄鲜明的殿前武士执戟肃立,如同铁铸的雕像,一直延伸到巍峨的玄武门城楼之下。今日,是大明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奉旨就藩的大日子。
城楼下,秦王朱樉与晋王朱棡身着玄青织金四爪蟒龙亲王常服,腰束玉带,头戴翼善冠,并肩而立。两人皆身姿挺拔,面容与父皇朱元璋有几分酷肖,眉宇间蕴着天家贵胄的英气,此刻却都染上了离别的凝重。
在他们身后,是精简却依旧彰显亲王威仪的仪仗卫队,以及装载着王府属官、工匠、书籍、部分兵甲器械的庞大车队,绵延数里,人马肃然无声,只闻秋风掠过旗角的呜咽。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吴王殿下驾到!” 司礼监太监尖细悠长的唱喏声,打破了肃穆的寂静。
玄武门巨大的门洞,朱元璋身着明黄常服,外罩玄色缂丝龙纹披风,在马皇后、太子朱标、吴王朱栋以及几位年幼皇孙的簇拥下,龙行虎步而出。朱元璋目光如电,扫视全场,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势令所有将士屏息。
马皇后今日未着凤冠霞帔,仅是一身素雅的绛紫宫装,脸上带着温婉却难掩不舍的笑意。太子朱标身着杏黄四爪蟒袍,气度雍容沉静。吴王朱栋则是一身亲王常服,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眼神深邃,仿佛早已洞悉一切。朱雄英、朱同燨、朱同燧几个小皇孙,也规规矩矩地跟在父辈身后,好奇又带着几分敬畏地看着这宏大的场面。
“儿臣朱樉(朱棡),叩见父皇、母后!太子殿下!” 秦王、晋王不敢怠慢,撩袍跪倒,行大礼参拜。身后仪仗、卫队、车队所有人等,如同风吹麦浪,齐刷刷跪倒一片,山呼万岁与千岁之声震彻云霄。
“都起来吧。” 朱元璋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金铁之音。他走上前,亲手扶起两个即将远行的儿子。宽厚有力的手掌分别按在秦王和晋王的肩头,那沉甸甸的分量,既是父亲的嘱托,更是帝王的期许。
“樉儿,” 朱元璋的目光首先落在次子秦王朱樉脸上,这位被寄予镇守西北重任的儿子,性格刚毅,颇有武风,“此去西安,路途遥远,西陲之地,胡汉杂处,北虏虽败,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兼吐蕃诸部、西域诸国,虎视眈眈!关陇乃华夏脊梁,不容有失!”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咱授尔右军都督府右都督之职,节制陕西行都司、四川行都司、甘肃行都司及朵甘都司所属全部卫所兵马!总揽西陲军务!并授尔征西军左副将军之衔!给咱把西陲守成铁桶!王府护卫,准设三卫,额兵三千!遇有警急,可凭此令,调集三边军马,便宜行事!”
朱元璋从身旁内侍捧着的金盘中,取过一枚鎏金虎符和一方雕刻着节制西陲四字的赤金大印,郑重地交到秦王手中。那虎符冰冷沉重,印信更是代表着生杀予夺的无上权力!
秦王朱樉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虎符印信,猛地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而坚定:“儿臣领旨!必殚精竭虑,整饬武备,安抚诸族,御敌于国门之外!西陲在,儿臣在!西陲若失,儿臣提头来见!”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他身后的秦王府属官、护卫将领,也随之轰然应诺。
朱元璋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四子晋王朱棡。相较于秦王的刚猛,晋王朱棡更显沉稳内敛,心思缜密。“棡儿” 朱元璋的语气稍缓,但威严不减,“太原自古为龙兴之地,表里山河,控扼北疆,拱卫京畿右翼!然山西直面漠南,残元虽遭重创,其悍酋王保保狡诈如狐,不可不防!尔之担子,不比你三哥轻!”
他同样取过一枚虎符和一方略小的前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银印,以及一方征西军右副将军铜印,交予晋王“授尔前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之职,佐鄂国公协理北平、山西、大宁、辽东军务!并授尔征西军右副将军之衔!王府护卫准设三卫,额兵三千!遇有战事,当听征西将军沐英调度,与尔三哥互为犄角,共御强敌!切记,戒骄戒躁,多听西平侯建言!沐英常年征战,老成谋国,尔当以师礼待之!”
晋王朱棡双手恭敬接过印信虎符,同样单膝跪地,沉声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必勤勉任事,佐助常帅与西平侯,守好晋地门户!不负父皇重托!” 他的目光沉稳,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持重。
此时,一直强忍泪水的马皇后走上前来,慈爱的目光在两个儿子脸上流连。她先从身旁女官手中取过两个用明黄锦缎包裹的护身符,上面绣着精细的平安二字,亲手塞进秦王和晋王的怀中,声音带着哽咽:“樉儿,棡儿……此去山高路远,天寒地冻,定要记得添衣加餐……这护身符,是母后一针一线在佛前求来的,贴身带着,佑我儿平安……” 她抬手为晋王朱棡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领,又轻轻拍了拍秦王朱樉坚实的臂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两位铁骨铮铮的亲王,此刻也忍不住眼眶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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