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七案 第三章 迷雾中的刀锋

会议室的人群散去，只留下满墙的线索和凝重的空气。严雪指尖的敲击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快，更急，仿佛在叩问着隐藏在证据背后的真相。

那半枚指纹像一簇冰冷的火苗，在她脑海中灼烧。它不是意外，不是无关人员的触碰，它出现在凶器上最不该出现的位置，像一个沉默的嘲笑，嘲笑着警方几乎要盖棺定论的判断。

“导师……”她无声地吐出这两个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严队！”林松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身后跟着一脸不爽的林洛洛，“技侦那边刚同步过来刘炜手机信号最后消失前的基站定位范围，集中在城西老工业区一带。”

林洛洛挤开自己哥哥，凑到严雪面前：“老大，带我一起去吧！这种搜查任务我最在行了！”

林松涛一把将她拽回来：“得了吧你，上次搜查你把嫌疑人家的猫吓得三天没下树！老实待着做你的数据分析！”

“那猫明明是你吓的好吗！”林洛洛抬脚就要踩她哥，被林松涛灵活躲开。

严雪揉了揉太阳穴：“行了！松涛带队去城西工业区地毯式搜索。林洛洛，你留下继续分析刘炜的通讯记录，特别是他搜索那些极端关键词前后的通讯情况。”

“为什么又是我留下……”林洛洛哀嚎一声，瞪了得意洋洋的林松涛一眼，“老大，下次出现场一定要带我！”

“少废话，”林松涛拍了下妹妹的后脑勺，“等我抓到人给你视频直播。”

“滚！”林洛洛一脚踹过去，林松涛大笑着躲开。

两人打闹间，严雪已经快步走向法医中心。越是接近那里，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就越浓，但她知道，对某人来说，这是最令人沉醉的香气。

推开解剖室的门，吕木翰正俯身在操作台前。无影灯下，他戴着放大镜，手中的解剖刀精准地划过组织，动作优雅得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他的眼神专注而炽热，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眼前的标本。

“第十三肋骨折断角度异常，”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发现秘密的兴奋，“这不是坠落造成的……是人为扳断的。漂亮的手法，精准而残忍……”

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严雪的到来，直到她轻咳一声。

吕木翰抬起头，放大镜后的眼睛因兴奋而发亮：“严队！你来得正好！看这个创口边缘的微观撕裂，”他几乎要拉她过去看，“凶手在使用刀具时有一个独特的旋转手腕的习惯，就像这样——”他示范性地转动着手腕，动作流畅得令人毛骨悚然。

严雪强压下不适：“吕法医，我需要和你聊聊那半枚指纹和血字的事。”

吕木翰依依不舍地放下解剖刀，脱下手套：“指纹很模糊，特征点缺失严重。但正是这种不完美很有趣，”他的眼神又亮起来，“像是故意留下的签名，又像是匆忙间的失误。这种矛盾本身就在讲述故事。”

他走向洗手池，仔细清洗每一根手指：“至于血字，书写者故意改变了惯用手，但肌肉记忆还是暴露了几个特征笔划。我很确定，和之前两起案件中的留言出自同一人。”

严雪紧紧盯着他：“为什么在会议室不说完整？”

吕木翰擦干手，避开她的目光：“我的任何专业意见，在目前情况下都可能被过度解读。特别是涉及你的判断时。”他声音低沉，“我知道你一直在怀疑我，因为涵涵的事。”

严雪的心猛地一紧：“六年了，我每一天都在想她死前的样子。我需要真相，无论多残酷。”

吕木翰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有些真相，知道比不知道更痛苦。我只是希望你在触及它之前，能做好准备。”

就在这时，严雪的手机和林松涛的紧急通讯同时响起！

“严队！发现刘炜了！在城西三号废弃纺织厂！但他情况不对，站在屋顶边缘要跳楼！”

严雪和吕木翰对视一眼，同时冲向门口。

警车呼啸着驶向城西。车内，严雪不停通过电台了解情况，吕木翰则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着解剖刀的动作，仿佛在模拟什么。

赶到现场，只见刘炜在屋顶边缘摇摇欲坠。严雪抓过扩音器喊话，但刘炜情绪激动，大喊着“导师会救我”、“完成了审判”。

就在严雪全力吸引刘炜注意时，吕木翰悄无声息地绕到消防梯旁。作为一名法医，他见过太多坠落伤者——骨骼碎裂的特定角度，内脏破裂的独特模式。他不能允许再增添一例完美样本。

他敏捷地攀上锈迹斑斑的消防梯，如同寻找最佳解剖角度般精准地选择每一步落脚点。

严雪注意到他的举动，心脏骤停，但只能继续喊话为掩护。

吕木翰悄无声息地接近，在刘炜即将后退坠落的瞬间猛扑上去！

“砰！”

吕木翰的后背重重撞在矮墙上，硬生生止住两人下坠。他脸色煞白，但双臂死死箍住挣扎的刘炜，就像固定解剖标本般坚决。

警察一拥而上控制住刘炜。严雪冲上楼顶，看到吕木翰正被扶起，捂着后腰，却还在喃喃：“左侧第11、12肋骨可能骨裂，但脏器应该没事......”

“你疯了？”严雪声音发颤。

吕木翰抬头，因疼痛而苍白的脸上竟带着一丝兴奋：“很有趣......在那种情况下，身体的本能反应远超平时。肾上腺素的分泌量简直惊人......”

严雪无奈摇头，转身看向被押走的刘炜。他眼神空洞，喃喃着：“......笔记本...他改了日记...蓝色的笔...他来了...他看着我......”

严雪的心猛地一沉！改了日记？蓝色的笔？

她想起吕木翰报告中那些细微的、不属于刘炜的油墨颗粒和模糊的图案压痕！

她回头，发现吕木翰也正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发现关键证据时的锐利光芒。两人目光交汇，共识无声达成——

“导师”不仅存在，而且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贴近。

抓捕刘炜不是结束，只是撕开了更深迷宫的第一道口子。而在这个迷宫中，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秘密和执念，一步步走向真相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