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三救赎 第240章 避风港（1）

逐火之蛾总部的生活区，“避风港”小酒馆。

灯光像是凝固的黄昏，努力温暖着这片被冰冷金属包围的角落。

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也未能完全掩盖的、陈年威士忌的醇香，咖啡豆的焦苦，以及属于无数战士的、无声的疲惫。

这里的灯光总是调得很暗，像是刻意要模糊外界严酷现实与内部短暂休憩的边界。

空气中萦绕着劣质威士忌的呛烈、旧皮革的磨损气味，以及一种属于战士们的、心照不宣的沉默。

这不是一个寻求欢乐的地方，而是一个舔舐伤口、交换眼神的避风港。

痕推开厚重的木门，熟悉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里面角落的庄姜。

他走了过去，在庄姜对面坐下，看着面前已经点好的一杯澄黄的啤酒，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难得啊，你居然会主动约我喝酒。”

庄姜抬起头，他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毛衣，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五官清晰而平静，黑色的短发一丝不苟。

他面前放的是一杯清水。

“突然想找人说说话。”

他的声音很平稳，带着一种历经风霜后特有的淡漠，但痕能听出底下细微的、真实的温度。

“行啊，我奉陪。”

痕端起酒杯，大大地喝了一口，满足地哈了口气，“说实话，是好久没这么坐着了。感觉……上一次像在很久以前。”

庄姜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水杯的杯壁，没有立刻回应。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酒杯，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许久，他才低声道：“一转眼，来到这个世界好像过去了快十年了。”

痕想到了庄姜作为被研究的“不死之人”，来到前逐火的时候。

他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认真了些：“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被我硬拉来这里的时候，拘谨得像个误入狼窝的小动物，给你什么都摇头。”

庄姜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几乎不能算是一个笑容，更像是对过往某个碎片的无奈确认。

“那时……记忆都不全。很多感觉，都是陌生的。”

“何止是陌生”

痕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心有余悸，也带着一丝老朋友间的调侃，“你被运输来的那天，那才叫一个惊天动地。梅比乌斯博士的通讯比我的心跳还密集，一直再催我快点带着你赶到基地。”

提到梅比乌斯，庄姜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

痕注意到庄姜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波动，他识趣地没有追问，只是又灌了一口啤酒，等待着。他了解庄姜，也了解梅比乌斯，更了解他们之间那种旁人难以介入的、复杂而深刻的联系。

庄姜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杯壁上划着不存在的纹路，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罕见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怀念：“她……那个时候，大概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初的，‘清晰’的印象。”

他的话语勾起了痕更清晰的回忆。

那何止是“印象”，简直是风暴中心。

当时他接到任务，去接收一个代号“不死者”的特殊个体，护送至梅比乌斯博士的实验室。

任务等级极高，保密性极强，而来自梅比乌斯博士本人的通讯更是如同狂风骤雨，一刻不停地敲打着他的神经。

【“痕！坐标确认了吗？路径安全冗余计算了没有？我告诉你，运输舱的检测系统是特制的，参数偏差超过0.5%我都饶不了你！”】

通讯器里，梅比乌斯的声音尖利而急促，背景音是各种仪器运行的嗡鸣和数据流动的轻响。

【“博士，一切正常，我们正在按预定路线……”】

【“正常？我要的不是正常！是完美！他现在的生命体征波形图传过来给我！立刻！马上！”】

痕几乎能想象出实验室里，那个身影在各种屏幕前快速移动，绿色长发或许都因为焦躁而有些凌乱的样子。

她对待实验素材——不，对待“庄姜”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异乎寻常，那不是单纯的研究者对研究对象，更像是一个守护着唯一火种的偏执狂。

当运输舱终于抵达基地，舱门打开时，痕第一次见到了庄姜。

他安静地躺在维持装置里，脸色比现在还要苍白，黑发柔软地贴在额前，闭着眼睛，像是沉睡，又像是迷失。

而梅比乌斯几乎是扑过来的，一把推开正准备上前进行检查的医疗人员，自己亲自操作着仪器，手指快速而精准地点击着屏幕，嘴里飞快地念叨着各种晦涩的参数和术语。

她的眼神，痕至今记得，那是一种极致狂热与某种近乎脆弱的小心翼翼交织在一起的眼神。

她看着庄姜，不像在看一个人，也不像在看一个物体，而是在看一个……奇迹。

一个不容有失的奇迹。

“她那时候。”

痕摇了摇头，带着点苦笑，对庄姜说，“简直像个护崽的母龙，谁靠近你都要被她用眼神剐掉一层皮。我都怀疑，要不是还需要我干活，她连我都要一起轰出去。”

庄姜听着，脸上那极淡的、类似于笑容的痕迹又浮现了一下。

这一次，稍微明显了些许。

“她只是……对研究太过于专注了。”

他轻声说，像是一种辩护，又像是一种陈述事实。

“是啊，专注到差点把我的通讯器吼炸了。”

痕揶揄道，随即语气缓和下来，“不过，也多亏了她。你刚来的时候，状态……很不稳定。记忆混乱，对一切都充满疏离甚至警惕。是梅比乌斯，用她那种……嗯，独特的方式，一点点把你‘锚定’在这个世界的。”

不是温柔的安抚，而是无穷无尽的问题、测试、观察，是强行将大量的知识和信息塞给他，是用实验室冰冷的灯光和仪器嗡鸣填满他最初的空白。

在这种近乎粗暴的“填充”中，庄姜反而奇异地逐渐找到了某种真实感——一个由梅比乌斯的偏执和智慧所构筑的、坚硬的现实支点。

庄姜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回那杯清水，水面平静无波，映照着天花板上昏暗的灯光。

“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梅比乌斯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

这种友谊，建立在一种对彼此本质的深刻理解之上，超越了常规的情感表达，甚至不需要频繁的相处来维系。

话音落下，一段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酒馆角落的音响传来模糊的蓝调音符。

痕没有催促，只是陪着好友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里。

直到那首曲子终了，在短暂的无声中，庄姜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痕，如果……如果我们对抗崩坏的努力彻底失败了，律者赢得了最终胜利。到那时，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