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音号的引擎声里混进了陌生的调子。苏晓将风鸣笛贴在耳畔,那些从时间起点带回的声纹正在笛身里发酵——有宇宙大爆炸的余震在螺旋纹路里打旋,有地球原始声纹凝成的金粒粘在吹孔边缘,最奇妙的是那段跑调的《茉莉花》,此刻正与泽尔古歌的残响缠绕成螺旋状的音波。
“新坐标显示我们正在接近‘遗忘带’。”林恩突然放大星图,全息投影上浮现出片灰紫色的星云,那些看似无序的星尘实则在以某种频率震颤,“数据库里没有任何记录,但声纹探测器显示这里的空间充满未被编码的音符——就像有人在星云中写了半首没写完的歌。”
苏晓忽然听见风鸣笛发出蜂鸣。她抬头时,观测镜外的星尘突然炸开,无数银色的音符从星云深处涌出来,在舰体周围组成浮动的五线谱。其中个音符撞上舱壁,化作片透明的羽毛,苏晓伸手接住时,羽毛突然在掌心融化,变成段模糊的记忆:有个穿白袍的人影正在石壁上刻骨笛,刻痕里渗出的不是血,而是会发光的墨。
“这些星尘在播放记忆。”林恩调出光谱分析,屏幕上的波形图突然开始自动谱曲,那些起伏的线条竟与泽尔石阵的声纹频率完全吻合,“看这个休止符的位置——和泽尔祭司记载的‘创世留白’完全一致。”他忽然指向星图边缘,灰紫色星云的褶皱里藏着个暗淡的光点,“那里有颗行星,但它的声纹频率低得像……像被捂住嘴的呐喊。”
舰载实验室的警报器突然变了调子。原本尖锐的蜂鸣此刻竟成了段哀婉的旋律,苏晓冲进实验室时,发现真空舱里的黑色晶体正在膨胀,表面浮现出张布满裂纹的脸——那是张属于未知文明的脸,眼窝深陷成两个黑洞,嘴里不断吐出破碎的音符。
“它在翻译遗忘带的声纹。”林恩将晶体接入声纹转换器,控制台的喇叭里立刻传出嘶哑的低语,“‘骨笛折断的地方,乐谱开始腐烂’……重复了七遍。”他突然注意到晶体表面的裂纹正在组成星图,那些细密的纹路恰好指向那颗暗淡的行星,“这颗星球在呼唤我们。”
锻音号穿过星云时,苏晓发现那些银色音符正在消失。原本浮动的五线谱开始褪色,星尘组成的音符像被橡皮擦过似的消融,只留下淡紫色的痕迹粘在舱壁上。她用指尖触碰那些痕迹,突然听见段孩童的笑声,笑声里混着骨笛被摔碎的脆响。
“声纹正在被吞噬。”林恩的额头渗出冷汗,他调出舰体外部摄像头,画面里的星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那些黑色粒子不是跟着我们从时间起点来的,它们原本就藏在这星云里——看!”他指向屏幕,颗银色音符被黑色粒子包裹后,瞬间化作灰紫色的星尘,“它们在把声音转化成物质,让所有声纹永远困在这团星云里。”
观测镜突然蒙上层雾气。苏晓伸手擦拭时,雾气里浮现出无数骨笛的影子,有的断成两截,有的笛身布满孔洞,还有的笛孔里长出灰紫色的藤蔓。其中支骨笛的影子突然变得清晰,笛身上刻着与风鸣笛相同的螺旋纹路,只是在第七圈纹路处有个狰狞的缺口。
“是前文明的骨笛。”林恩的声音发颤,他迅速对比数据库里的“寂灭之声”记录,发现那些藤蔓的生长轨迹与记载中“声纹腐烂”的描述完全一致,“它们的骨笛碎片散落在这颗星球上,黑色粒子就是从碎片里渗出来的。”他突然指向星图,那颗暗淡的行星表面浮现出个巨大的盆地,形状像支倒放的骨笛,“那里是声纹的坟墓。”
通讯器突然亮起时,苏晓正盯着真空舱里的黑色晶体。豆豆的全息影像带着满身银粉滚进来,声纹馆的穹顶此刻正飘着灰紫色的雪,那些雪花落在地上,竟组成段不断重复的旋律——正是刚才晶体里传出的那句“骨笛折断的地方”。
“老院长让我把这个给你!”豆豆举起个铜制的哨子,哨身上刻着三星堆的云雷纹,“他说这是和青铜鼎一起出土的,能吹出‘唤醒音’!”她突然打了个喷嚏,喷出的银粉在空中组成支骨笛的形状,“还有哦,声纹馆的花籽开始发芽了,可是芽尖都是黑的,老院长说它们在害怕……”
影像突然中断。苏晓转头时,发现观测镜外的星尘已经完全变黑,那些原本发光的五线谱此刻像浸了墨的绸带,在舰体周围缓慢蠕动。林恩突然指向控制台,声纹探测器的数值正在断崖式下跌,屏幕边缘跳出行红色警告:“声纹湮灭倒计时:72小时。”
“这颗星球在吸收所有声音。”苏晓将铜哨凑到唇边,哨音刚出口就被舱外的黑暗吞噬,只在观测镜上留下圈转瞬即逝的涟漪,“就像……就像有人在故意擦掉宇宙的记忆。”她忽然注意到风鸣笛的吹孔里渗出金色的液体,那些液体滴落在地,竟自动组成行泽尔古文:“折断的骨笛能重新发声,只要找到被偷走的音符。”
锻音号在行星大气层里颠簸时,苏晓看见地面上布满透明的骨架。那些巨大的骨骼相互缠绕成森林的形状,骨缝里渗出灰紫色的汁液,汁液落地的声音像极了骨笛漏气的嘶鸣。林恩将探测器探出舱外,屏幕上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声纹标记,每个标记都在闪烁红光——那是声纹即将湮灭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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