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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意渐浓，将军府内的气氛也如同这日渐升高的气温，悄然发生着变化。最明显的，莫过于顾北渊与沈清欢之间那层若有似无的隔膜，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消融。
顾北渊留在府中用晚膳的次数越来越多。以往他总是独自在书房简单用膳，如今却常常会命人将膳食摆到正院花厅，与沈清欢一同进食。
晚膳时分，花厅内灯火通明。沈清欢穿着一身浅碧色绣缠枝莲的夏衫，乌发松松绾起，簪着一支素雅的珍珠步摇，正小口喝着碗里的荷叶粥。顾北渊坐在她对面，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但眉宇间的凌厉似乎被厅内温暖的灯火柔化了几分。
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菜肴，其中一道清炖蟹粉狮子头是江南名菜，也是沈清欢幼时极爱吃的。顾北渊目光扫过那道菜，并未多言，只是执起公筷，沉默而自然地夹了一只饱满的狮子头，放到了沈清欢面前的碟子里。
沈清欢正低头小口喝着汤，见状微微一愣，抬眸看向顾北渊。顾北渊却已收回筷子，神色如常地继续用膳，仿佛刚才那个举动再寻常不过。唯有那在灯火映照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的喉结，泄露了他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多谢将军。”沈清欢垂下眼帘，轻声道谢，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柔软。她用调羹舀起一小块狮子头，送入口中，肉质鲜嫩，鲜香在舌尖化开，是她记忆中的味道。她忍不住悄悄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男人，心底泛起一丝微甜的涟漪。
饭后，顾北渊并未立刻起身离开，而是端起茶杯，沉吟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用锦缎包裹的物事，推到沈清欢面前。
“今日路过西市，看到这个，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将那东西推过来的动作，却带着一种与他气质不符的，略显生硬的温和。
沈清欢有些惊讶，放下茶杯，解开锦缎，里面竟是一个做工极其精巧的鎏金珐琅香盒。盒盖上用细密的彩釉绘着一丛栩栩如生的兰草，旁边还点缀着两只翩跹的蝴蝶，色彩明丽，工艺精湛。
“这……”沈清欢拿起那只香盒，指尖抚过冰滑的珐琅表面，眼中流露出真心的喜爱。她确实喜欢收集这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只是她没想到，顾北渊会注意到，送她这个。
“多谢将军。”她抬起眼，唇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清浅却明媚的笑容，那双与沈清玄极为相似的桃花眼里漾着真切的笑意，比窗外初升的星子还要亮上几分，“妾身很喜欢。”
顾北渊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欢喜，握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移开目光，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起身道：“军中还有些事务，我先去书房。”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花厅，步伐依旧沉稳，但那背影，似乎比来时少了几分冷硬。
甚至有一次，他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对通体雪白，眼珠如红宝石般的西域狮子猫幼崽，竟直接让人送到了锦瑟院。
那对毛茸茸的小家伙瞬间俘获了沈清欢的欢心。她抱着小猫，脸上绽放出毫不掩饰的惊喜笑容，那笑容明媚生动，如同骤然绽放在寂静山谷中的幽兰，让恰好踏入院中的顾北渊脚步微顿，冷峻的眉眼在夕阳余晖中似乎也柔和了一瞬。
“多谢将军，”沈清欢抱着小猫，仰头看他，眼波流转间带着真切的笑意，“它们很可爱，妾身很喜欢。”
顾北渊目光在她笑靥上停留片刻，才几不可察地移开，落在她怀中那团雪白上，语气依旧平淡：“嗯，它们性子温顺，陪你解闷正好。”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背影依旧挺拔冷硬，但那特意寻来小猫的举动，却泄露了他笨拙的关切。
她抱着温顺舔舐她手指的小猫，望着顾北渊离去的方向，悄然生出了些不一样的感觉，悄悄缠绕上心尖。
这一切，自然都落在了有意无意减少去锦瑟院频率的林玉眼中。
这日，她带着小荷在靠近听雪轩的一处小花园里喂鱼，远远看见顾北渊与沈清欢并肩从书房的方向走出来，似乎是要一同出府。顾北渊依旧是一身墨色常服，身姿挺拔，沈清欢则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微微侧头听着顾北渊说话，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两人并肩而行的姿态，以及之间流淌的那种无声的默契，却比任何亲昵都更显得刺眼。
林玉手中的鱼食簌簌落下，惊得池中锦鲤四散游开。她怔怔地看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小荷轻声唤她：“姑娘？姑娘？鱼食撒完了……”
林玉这才回过神，垂下眼帘，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声音低低的，带着难以掩饰的落寞：“撒完了……就回去吧。”
她转身往回走，背影在夏日的阳光下，显得有几分单薄和孤寂。
小荷看着自家姑娘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了看将军和夫人离开的方向，似乎明白了什么，小声叹了口气，连忙跟上。
回到听雪轩，林玉便懒懒地歪在了窗边的软榻上，望着窗外被烈日炙烤得有些蔫头耷脑的芭蕉叶，神情恹恹，连小荷端来的她平日最爱的冰镇酸梅汤也只是浅尝了一口便推开了。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小荷担忧地看着她，“是不是天太热，胃口不好了？要不奴婢去让小厨房给您做点爽口的凉拌三丝？”
林玉摇了摇头，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一股有气无力的劲儿：“不用麻烦了，我只是……没什么胃口。” 她顿了顿，目光依旧望着窗外，自言自语，像是在对身边的丫鬟诉说，“许是……在府里待得太久了，有些闷得慌吧……”
秋穗心思细腻，联想到近日姑娘越来越少去锦瑟院，以及方才在水榭边看到将军与夫人并肩同行的一幕，心中已然明了了几分。她上前一步，柔声提议：“姑娘若是觉得府里闷，不如……去锦瑟院寻夫人说说话？夫人那里新得了两只小猫，活泼得紧，瞧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林玉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她缓缓转过头，看向秋穗，那双杏眼里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带着几分委屈，声音愈发低了：“姐姐……姐姐如今有将军陪着，有小猫逗趣，定然是开心的。我……我总去叨扰，只怕……只怕姐姐会觉得我烦，不懂事……”
她说着，微微咬住下唇。
小荷心直口快，立刻道：“姑娘您想多了！夫人待您那么好，怎么会嫌您烦呢！”
秋穗也温声劝慰：“是啊姑娘，夫人性子温和，最是疼您，断不会如此想的。您若是不想主动去，不如……奴婢去锦瑟院传个话，就说您想去城外的慈恩寺看看荷花，散散心，问问夫人可否得空一同前往？”
“慈恩寺……”林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光芒。她犹豫了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点不确定的期盼，“那……那你便去问问姐姐吧……若姐姐不得空，也不必勉强的……”
【宿主，目标明确！信号已发出！坐等鱼儿上钩！】系统2573兴奋地摩拳擦掌。
秋穗领命而去，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便回来了。
“姑娘，”秋穗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奴婢去问了，夫人说……将军今日休沐，已约好一同查阅府中近期的账目，怕是……抽不开身陪同您前往了。” 她仔细观察着林玉的神色，连忙补充道，“不过夫人很是关切，说慈恩寺路远天热，让您若是想去，务必多带些人，路上小心，还让紫苏姐姐备了些解暑的药材和点心让奴婢带回来。”
林玉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没有出现太意外的神情，只是那原本还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如同烛火被风吹灭。她轻轻“哦”了一声，低下头，小手无意识地揪着软榻上垂下的流苏，不再说话。
那沉默的、带着明显失落的身影，让秋穗和小荷看着都心疼不已。
“姑娘……”小荷还想再劝。
林玉却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声音轻飘飘的：“没关系……姐姐正事要紧。我……我自己去寺里走走也好，静静心。”
她这般懂事，反而更让人怜惜。
最终，林玉还是决定去慈恩寺。她只带了秋穗和小荷，乘着一辆青帷小车，悄无声息地出了将军府。
慈恩寺依旧香火鼎盛，但后山的十里荷塘却比前次来时更为绚烂。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千姿百态的荷花在碧绿荷叶的映衬下肆意绽放，或粉嫩如霞，或洁白如雪，或娇黄似锦，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荷香，令人心旷神怡。
林玉沿着池边的青石板路慢慢走着。她今日穿着一身月白底绣淡粉荷花的襦裙，乌发如云，只簪着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身姿纤细，行走在无边的荷塘景色中。
她似乎并没有什么赏景的兴致，目光有些游离地望着那一片碧色粉海，身影在喧闹的香客游人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寂寥。
秋穗和小荷跟在她身后，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走到一处靠近水边，有树荫遮蔽的凉亭时，林玉停下脚步，轻声道：“我有些累了，想在这里坐一会儿，你们去那边树荫下等着吧，不用离得太近。”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秋穗和小荷虽不放心，但见她神色坚决，只好依言退到了十几步外的一棵大槐树下，既能看清凉亭的情况，又不会打扰到她。
林玉独自一人坐在凉亭的美人靠上，望着亭外波光粼粼的水面和摇曳生姿的荷花，轻轻叹了口气。这叹息声又轻又软，融入了风荷摇曳的声响中，几不可闻。
【宿主，环境渲染到位，情绪铺垫满分！我赌五毛，男主马上出现！】系统2573信誓旦旦。
不过片刻功夫，一道熟悉的，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嗓音便自身后响起，打破了凉亭的寂静：
“荷花开得正好，姑娘为何独自在此叹气？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林玉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
只见沈清玄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凉亭入口处。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底绣淡青竹叶纹的直裰，相较于前几次见面时的华丽张扬，更显清雅温润。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束起，几缕发丝垂落额前，被微风轻轻拂动。那双风流蕴藉的桃花眼此刻正含笑望着她，眼底带着关切和紧张。
他手中还拿着一柄泥金折扇，并未打开，只是轻轻敲击着掌心，姿态看似随意，但他握住扇柄的指节微微泛白。
林玉怔怔地看着他，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隔着轻纱，沈清玄能看到她微微睁大的杏眼和因惊讶而微启的粉唇。
几息之后，她像是终于认出了来人，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站起身，往后缩了缩，小手紧张地攥住了裙：“沈……沈公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清玄笑容温和，他向前走了两步，踏入凉亭，保持着一段距离，语气轻松自然：“听闻慈恩寺的荷花乃京城一绝，便想来瞧瞧。远远看见亭中有人，身影瞧着有些眼熟，没想到果然是林姑娘。”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依旧戴着帷帽的脸上，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的关切，“姑娘方才……似乎心情不佳？”
林玉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闷闷地从帷帽后传来：“没……没有。劳公子挂心，阿玉只是……只是随便走走。”
她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让沈清玄心底那点不确定感愈发强烈。
他沉默了片刻，不再绕圈子，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安抚：“清欢……她，今日府中有些事务，实在抽不开身。她心里是记挂着姑娘的，还特意托人带话叮嘱我要……遇到姑娘，定要护好你。”
“沈公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带着了几分委屈。“你……你何必说这些来哄我？姐姐……姐姐如今有将军相伴，琴瑟和鸣，哪里……哪里还需要记得我这个不懂事，只会黏人的妹妹？”
她越说声音越低，带着哽咽的尾音，那强撑的坚强仿佛随时都会碎裂开来，“我知道……我知道我身份尴尬，不该总是缠着姐姐……” 她似乎难以启齿。
说到最后，那委屈的泪水终于蓄满了眼眶，泫然欲泣，要落不落，悬挂在长而卷翘的睫毛上，配上那微微颤抖的唇瓣和单薄的身躯，简直是我见犹怜，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为之动容。
“……姐姐……姐姐现在和将军那么好……阿玉……阿玉心里替姐姐高兴……可是……可是……” 她抬起泪眼，望着沈清玄，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可是姐姐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和我亲近了……她不会让我靠着她，不会捏我的脸，不会在我撒娇的时候……纵容我了……”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流得更凶，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积攒的所有委屈和不安都宣泄出来：“沈公子……你说……是不是因为阿玉太黏人，太不懂事了……所以姐姐才不喜欢我了？阿玉……阿玉只有姐姐可以依赖了……如果连姐姐都不要阿玉了……阿玉该怎么办……”
她哭得梨花带雨，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像风中摇曳的菡萏，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沈清玄彻底愣住了。
他清楚地知道，她口中那个“姐姐”，是他自己！是他扮作沈清欢时，与她朝夕相处，纵容她的撒娇，享受她的依赖！而现在，清欢回来了，无法给予她那般毫无顾忌的亲近！
巨大的愧疚和心疼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平日里的运筹帷幄，在此刻全都派不上用场。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像以前那样伸手去安抚她，却又怕唐突了她，让她抗拒。
“不是的，阿玉……”向来舌灿莲花的沈公子，此刻竟有些词穷，他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看着她睫毛上那将落未落的泪珠，只觉得心慌意乱。
“她……她怎么会不喜欢你？她只是……只是……”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些，“清欢她绝无此意！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
沈清玄看着她簌簌发抖的肩头和那断线珍珠般滚落的泪珠，听着她语无伦次，满是自我怀疑的哭诉，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那些编织的谎言，那些出于各种考量而不得不维持的伪装，在这一刻，在她纯粹而汹涌的悲伤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卑劣。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恢复平静。
他缓缓地，一步步走近她。步履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直到近的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是遵从了内心，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将她揽入了怀中。
林玉的身体骤然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呜咽声也顿住了。
“别怕……”沈清玄的声音低沉地响在她的耳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的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背，另一只手则温柔地，一下下地轻抚着她因哭泣而微微起伏的后背，动作轻柔，“阿玉，别怕……”
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好闻的冷香。林玉僵硬的身体在他耐心而持续的轻抚下，渐渐放松下来，原本强忍的呜咽变成了更加委屈的啜泣，脸颊不由自主地埋进了他胸前微凉的衣料中，泪水迅速濡湿了一小片。
感觉到她的软化，沈清玄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他维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带来微痒的触感。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积攒勇气。
“阿玉，”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阿玉，可以依赖我，我会陪着阿玉的，清欢......只是最近太忙了，要是无聊，你可以找我，我随时都有时间的！”
“之前……我的某些举动，或许过于唐突，不够周全，让你感到……不适。”
他微微停顿，感受着怀中人儿细微的抽噎，环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
“若真是如此，我在此，郑重向你赔罪。” 他继续说道，语气真诚，“但是阿玉，有些话，我一定告诉你。”
他稍稍松开了些许怀抱，低头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抬起，用指腹极轻地拭去她眼角不断溢出的泪痕。他的动作充满了怜惜，目光灼灼，仿佛能直直望进她的心底。
“我心悦你，阿玉。”
这五个字，他说得清晰而缓慢。
那双总是含着三分风流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与认真，“……我目光不由自主地系在了你身上。看到你笑，我便欢喜；看到你哭，我便难过；看到你与他人稍显亲近，我便嫉妒得快要发狂。”
她骤然停止了哭泣，瞬间僵住了身体。
“我知道，这很突然，或许……吓到你了。”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是，阿玉你值得所有的偏爱与纵容。”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等待着她的反应。
【叮！目标人物好感度 5！当前好感度88\/100！宿主！他告白了！宿主！】系统2573激动得几乎要破音。
她看着沈清玄这副模样，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林玉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钉在了原地。她早已忘记了哭泣，一双被泪水洗涤过的杏眼瞪得圆圆的，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脸颊上未干的泪痕犹在，白皙的肌肤因方才的哭泣和此刻巨大的情绪冲击而泛着动人的红晕，如同染了上好的胭脂。粉嫩的唇瓣微微张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巨大的信息量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委屈、不安、自我怀疑，似乎都被这记直球打得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混乱的情绪。
看着她这副呆呆愣愣的模样，沈清玄眼底的紧张渐渐被怜爱所取代。
他轻轻叹了口气，抬手。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奈，指腹温柔地蹭过她微烫的脸颊，拭去一抹湿意，“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要肿了，就不漂亮了。”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和气氛。
林玉怔怔地仰头望着他，杏眼中的震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不知所措。粉嫩的唇瓣轻轻嚅动了一下，细弱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鼻音：
“你……你胡说……”
她似乎想反驳他那句“不漂亮”的调侃，又似乎是想质疑他那一长串深情告白，可最终只挤出这三个苍白无力的字眼。脸颊却不受控制地红了几分。
沈清玄看着她这又羞又窘、想反驳却又无从说起的模样，心底那最后一丝紧张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快要溢出来的柔情。他知道，她听进去了，而且……并非无动于衷。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环着她的手臂却没有松开，反而借着这个机会，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让她能清晰地听到他同样有些失序的心跳。
“我是不是胡说，阿玉心里清楚。”他垂眸，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声音带着诱哄般的磁性，“不然，你告诉我，现在是想去放纸鸢，还是想去吃糖？”
林玉被他圈在怀里，鼻尖全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耳边是他低沉含笑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蝇：“……都不想去。”
“那……”沈清玄的目光掠过凉亭外接天莲叶与映日荷花，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们就在这里看荷花，好不好？你看那支并蒂莲，开得多好。”
林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不远处的水面上，一枝茎干上并排开着两朵粉色的荷花，相依相偎，姿态亲密。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拒绝。
过了一会儿，沈清玄柔声道：“等我一下。”
林玉疑惑地看着他走到凉亭边缘，俯身，伸长手臂，极其小心地折下了一支半开的白玉荷花，又选了一片碧绿圆润的荷叶。
他转身回来，将荷叶像一顶小伞般轻轻盖在她头上，遮住了有些晃眼的日光。然后，将那支清香四溢的荷花递到她面前。
“喏，送你。”他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赤诚，“鲜花赠美人，望卿……展颜。”
林玉看着眼前这支洁净无瑕的荷花，又摸了摸头顶清凉的荷叶，再看看他期待的眼神，那强撑的镇定和羞涩终于维持不住，笑了出来。
那笑容如同拨云见日，瞬间照亮了她犹带泪痕的小脸。杏眼弯成了月牙，唇角上扬，露出一点点洁白的贝齿，带着明媚与娇憨。
沈清玄见状，心中稍定，便带着她在荷塘边慢慢走着，不再提那些沉重的话题，偶尔指着某处特别的景致，或是说起一些关于荷花的诗词典故，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林玉不怎么搭理他，只是默默地走着，听着。偶尔被他逗趣的典故引得嘴角微动，又迅速抿紧，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
因着林玉情绪不佳，沈清玄不放心她立刻回府，便以“天色已晚，山路难行”为由，劝说她在寺中客舍住上一晚。林玉似乎也真的累了，没有过多挣扎，便默许了。
慈恩寺的客舍清幽雅致，推开窗便能看见远处朦胧的山色和近处摇曳的竹影。沈清玄将林玉送到她居住的禅院门口，看着她依旧有些红肿的眼睛和恹恹的神色，心中满是怜惜。
“好好休息，”他站在月洞门外，柔声道，“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
林玉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进了院子。
这一夜，林玉睡得并不安稳。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沈清玄的告白，还有他焦急解释的模样。而沈清玄，则在她院外站了许久，直到禅房内的灯火熄灭，才默默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