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宗山门在身后彻底隐没于浓雾,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抹去。四人一炉踏入的瞬间,世界便被剥夺了颜色与形状。浓稠的灰白色雾气翻滚着,粘稠得如同凝固的乳汁,又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湿气。视线被压缩到不足三尺,连彼此的面容都变得模糊扭曲。更可怕的是空间感——明明直线前行,脚下却可能突然踏空;明明感觉是平地,下一秒却可能撞上一堵无形的“雾墙”。空气不再是滋养灵气的甘霖,而是亿万根无形的、带着刺骨寒意的针,疯狂地扎向皮肤,刺透灵识,带来一种灵魂被反复穿刺的剧痛。
“呃啊——!”
陆小七第一个发出痛苦的闷哼。他猛地弓起身体,双手死死按住心口。体内那潜伏的丹毒,如同被投入滚油中的冰块,瞬间沸腾、暴走!经脉如同被烧红的铁丝反复穿刺、撕裂,剧痛几乎让他瞬间失去意识,冷汗瞬间浸透里衣。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甚至开始出现扭曲的、不断蠕动的黑色纹路,仿佛有无数活物在他皮肤下钻动。他踉跄一步,几乎跪倒在地。
“小七!”白小桃惊呼,立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就在她触碰到陆小七的瞬间,一股源自她血脉深处的、微弱却纯净的混沌之力,如同被点燃的星火,不受控制地涌出。这力量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了一层极其稀薄、却异常坚韧的淡金色光晕,将两人笼罩其中。
“呼……”陆小七只觉得那如同万针攒刺的痛苦骤然减轻了一丝,虽然依旧钻心,但至少让他勉强能维持站立。他惊异地看向白小桃,后者也正担忧地看着他,她的双手正环绕在他身周,那层淡金色的光晕正是源自她掌心。
“这森林……”白小桃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颤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与悲悯,“它在呼吸……很古老,也很痛苦。”她闭上眼,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片刻后,她微微偏头,指向浓雾深处一个方向,“那里……气流稍微‘顺’一点,虽然也痛,但没那么‘乱’。”
她成了浓雾中唯一的“灯塔”。那微弱的混沌感知,让她能模糊地捕捉到相对“安全”的混沌气流路径。她紧贴着陆小七,双手维持着那层淡金光晕,艰难地为他分担着那无处不在的侵蚀压力。
“小桃指路,清雪观察环境,千雪断后!”陆小七强忍剧痛,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那枚温热的丹炉吊坠。奇妙的是,在这狂暴混沌气息的冲击下,吊坠的嗡鸣非但没有变得狂乱,反而变得异常稳定、清晰。那嗡鸣声如同最精密的罗盘指针,微弱却坚定地指向白小桃感知的方向,与她的指引完美契合!这成了团队在绝对迷失中唯一的、物理性的方向标。
苏清雪立刻响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丹霞宗浩如烟海的地理典籍和野外生存知识在脑中飞速运转。她仔细观察着脚下:哪里是相对坚实的腐殖土,哪里是可能塌陷的、散发恶臭的软泥地;她留意着雾气流动的细微规律,哪里气流相对平缓,哪里如同漩涡般混乱;她甚至蹲下身,用随身携带的银针小心地挑开一些颜色诡异的菌类,记录下它们散发的致幻孢子浓度。她的手指在随身携带的空白玉简上快速划动,试图勾勒出一幅极其粗略、布满危险标记的“雾海逃生图”。“东南方向三十步外,有片荧光菌群,孢子致幻性极强,绕行!正前方十五步,地面颜色变深,是沼泽边缘,小心塌陷!”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为团队规避着一个个看不见的陷阱。
楚千雪则背负着融合了铁柱的沉重丹炉,如同移动的堡垒。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体内同样被激荡的混沌之力带来的不适。清冷的剑意自她体内勃发,不再凝聚成剑,而是化为一层薄如蝉翼、却高速旋转的淡蓝色剑气光幕,将整个团队包裹其中。这光幕如同一个精密的过滤器,将空气中狂暴的混沌粒子层层过滤、震散。同时,那锋锐无匹的剑意如同无形的荆棘,让那些潜伏在浓雾中、意图偷袭的低级混沌兽——如形态模糊、如同雾气凝聚的雾影狼,或是从湿滑泥地里钻出、口器滴落着腐蚀粘液的腐毒蠕虫——发出凄厉的嘶鸣,不敢靠近。然而,维持这剑意屏障的消耗是惊人的。楚千雪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千雪,撑不住就说!”陆小七关切地喊道。
“还行!”楚千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她调整了一下背上丹炉的位置,那沉重的负担让她本就紧绷的身体更加吃力。而此刻,她背上的丹炉也正经历着奇异的“反应”。炉体表面那些古朴的符文,正随着森林中混沌气息的冲击,时明时灭,如同呼吸般闪烁。它发出低沉的、如同远古巨兽沉睡时的嗡鸣,时而像是在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狂暴的混沌气息,时而又像是在痛苦地抗拒着什么。更令人忧心的是,丹炉核心处,铁柱的身影陷入了一种更深沉的昏迷,眉宇间却偶尔会极其痛苦地抽搐一下,仿佛在无边的噩梦中挣扎,灵魂正承受着某种难以想象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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