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械车间的军令状刚立下,李云龙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他跟在林川屁股后面,得意洋洋地往外走,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看见没,林川,对付这帮老工匠,就得我老李出马。你那套文绉绉的道理,哪有老子的激将法好使?十天!嘿,给他们二十天都够呛,我一咋呼,十天就成了!”
林川笑而不语,李云龙这套“土法动员”,简单粗暴,却直指人心,确实管用。
穿过一片喧闹的工地,两人来到了另一片更为开阔的山坳。
这里,才是整个研究所的心脏地带,重炮生产区。
如果说枪械车间是一台精密运转的座钟,这里就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巨大的锻压车间里,五百吨水压机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每一次呼吸般的起落,都让大地微微颤动。
旁边的电弧炉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将工人们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焦炭和滚烫钢铁混合的独特气味,震耳欲聋的噪音几乎要将人的耳膜撕裂。
李云龙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他原以为枪械车间那两百多号人已经够热闹了,可跟这里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我的乖乖……这……这也是生产线?”李云龙扯着嗓子喊道。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产线。”林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噪音,“或者说,是生产线的集合体。”
他指着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棚子,那里,几十个工人正在用改进后的铸造砂模技术,浇筑着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钢铁部件。
“那是火炮炮架和底座的铸造生产线。我们优化了模具,实现了标准化铸造,每一批出来的零件,尺寸误差极小,可以直接送去粗加工。”
他又指向另一边,十几台车床、铣床排成一列,由周平的学生们带着新来的技术工人,正在对铸件进行加工。
“那里是炮架加工线。我们把复杂的炮架分解成十几个部分,每个小组只负责一到两个零件的精加工。流水作业,熟能生巧,速度能提升五倍以上。”
李云龙的嘴巴已经合不拢了。
他看着那些工人像蚂蚁搬家一样,将一个个沉重的零件从一个工位传递到下一个工位,虽然看起来乱糟糟,但其中似乎又蕴含着一种他看不懂的,高效的秩序。
“走,去看看最关键的。”林川领着他,走进了旁边的精密加工山洞。
这里,就是“混世魔王”的所在地。
此刻,周平正戴着老花镜,亲自指导着他的得意门生们,操作着这台巨型镗床。
镗床的卡盘上,固定的不是炮管,而是一根粗大的,中空的合金钢筒。
“这是……?”李云龙好奇地问。
“火炮的摇架,还有制退复进机的油缸。”周平头也不抬,眼睛死死盯着游标卡尺上的刻度,嘴里解释道。
“一门炮,能不能打得准,打得稳,打完之后还能迅速复位,全靠它。这东西的加工精度,比炮管内膛的要求还要高。”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扶了扶眼镜,语气里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林所长的图纸,简直是神来之笔!他把德制步兵炮复杂的液压弹簧混合制退系统,简化成了纯液压结构。虽然牺牲了一点极限性能,但生产难度,降低了不止十倍!”
“最关键的是,我们现在可以批量生产了!”周平激动地指着山洞角落里,已经加工完成,整齐码放着的五六个一模一样的油缸。
“老李,你看!这些,全都是标准件!每一个的公差,都在百分之一毫米以内!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的火炮,可以更换零件了!哪个部件在战场上被打坏了,不用整门炮拖回来,直接送个新零件上去,拧上螺丝就能接着用!”
“啥玩意儿?”李云龙的眼珠子瞪得溜圆,他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一个学员,冲到那堆零件前,难以置信地伸手摸了摸。
冰冷,光滑,充满了工业的力量感。
可以换零件的大炮!
这个概念,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李云龙的天灵盖上。
他打了一辈子仗,见过的炮不是从敌人手里缴获的,就是兵工厂里老师傅们敲敲打打凑出来的“独苗”。
别说换零件了,有时候掉个螺丝都得配半天。坏了,基本就等于一堆废铁。
可现在,林川告诉他,他能造出像“八一式”一样,可以拆开、互换、快速维修的“标准化”大炮!
这仗还怎么输?
李云龙感觉自己的心跳在疯狂加速,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炮兵营,不,炮兵团,人手一门七五炮,炮弹跟不要钱似的往鬼子阵地上砸。
哪个炮坏了,后勤兵骑着自行车,几分钟就把新零件送上来,换上接着打……
“嘿……嘿嘿嘿……”李云龙抱着一个油缸,傻笑起来,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老李,把你的口水擦擦。”林川拍了拍他,“这还只是开始。炮造出来了,没有炮弹,那就是烧火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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