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瞬间僵住。
他缓缓地,从引擎盖上抬起头,那双熬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川手里那串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钥匙。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清晰的“咕咚”。
“林……林老弟……”
他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颤抖。
“这……这真是给我的?”
“你是机械化部队司令,不给你给谁?”林川笑了。
李云龙猛地伸出手,一把将钥匙夺了过来!
他攥得死紧,坚硬的钥匙硌着掌心,那股冰凉的刺痛感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从卡车上跳下来,绕着这台“太行-01”走了一圈又一圈,看不够,摸不够。
然后,他猛地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驾驶室。
一股浓烈的机油、新漆和钢铁混合的味道,粗暴地灌入鼻腔。
一切都是新的。
硬邦邦的座椅,冰冷的铁皮方向盘,还有那几个功能简单到极致的仪表盘。
但这一切,在李云龙眼里,比他新婚之夜的洞房,都他娘的亲切一万倍!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串代表着工业权柄的钥匙插进锁孔,用力一拧!
“嗡——”
电流接通,仪表盘上昏黄的指示灯亮起。
李云龙的嘴角咧出一个狰狞的弧度,再次转动钥匙。
“轰——嗡嗡嗡!”
150马力的柴油发动机,在沉睡中被唤醒,发出一声雄浑到足以撼动山岩的咆哮!
整个地下车间,都在随着这股声音剧烈地颤抖!
“哈哈哈哈!听见没有!都给老子听见没有!”
李云龙把脑袋探出窗外,扯着嗓子,对着整个车间激动的人群嘶吼。
“这是咱们自己造的卡车在吼!“
”这是咱们中国人的心跳!”
他猛地一脚离合踩到底,抓住那根比步枪枪管还粗的档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挂!
“给老子……走!”
一阵清脆又厚重的齿轮咬合声响起,李云龙猛地一松离合,油门同时跟上!
“太行-01”号卡车,车身猛地一震,缓缓地,但却无比坚定地,向前驶去!
“呜——!”
李云龙兴奋地拍下喇叭,那刺耳的鸣笛声在巨大的地下空间里反复冲撞,形成山崩般的巨大回音。
这声音,比任何冲锋号,都更让人热血沸腾!
“让开!都给老子让开!”
李云龙驾驶着这头钢铁巨兽,在人群主动让开的通道中,缓缓驶向那巨大的,通往外界的山洞洞口。
阳光,从洞口泼洒进来,在烟尘弥漫的车间里,切开一道道金色的光柱。
当“太行-01”的车头,第一次沐浴在太行山的阳光之下时。
“轰——!”
山谷外,那早已等候多时,黑压压望不到头的上万名战士,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吼!
“出来了!出来了!”
“是卡车!咱们自己造的卡车!”
“天哪!跟画上的一模一样!不,比画上的还威风!”
战士们疯了!
他们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工具,甚至是头顶的军帽,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宣泄着内心那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狂喜!
这已经不是一辆简单的卡车。
这是希望!
这是他们亲手铸造的,能碾碎一切敌人的,钢铁的希望!
李云龙把卡车开到工地的中央,一个急刹停稳。
他从车上跳下来,三两下爬上车顶,手里拎着那个标志性的铁皮大喇叭。
“同志们!弟兄们!”
李云龙的声音,通过喇叭的放大,盖过了所有的杂音,响彻整个山谷。
“都给老子睁大眼睛瞧瞧!这是啥?!”
他重重地跺了跺脚下的铁皮车顶,发出“咚咚”的巨响,如同战鼓。
“这是咱们的兵工厂,是林总工带着咱们的专家和工人,用咱们自己的钢,自己的油,自己的手,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给咱们敲出来的‘太行造’!”
“鬼子有卡车,了不起吗?!”
“了不起个屁!”
“从今天起,他有,咱们也有!他没有的,咱们将来还会有!”
“有了这铁脚板,咱们的炮,就能长腿!“
”咱们的兵,就能飞!“
“以前是鬼子开车追着咱们打,从今往后,轮到咱们开着车,追着鬼子的屁股,满世界地撵!”
李云龙的讲话,没有一句大道理,全是粗鄙的大白话。
但就是这些大白话,却像一把把烧红的战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战士的心坎上,砸得他们浑身滚烫,嗷嗷直叫!
“打到东京去!活捉他鸟天皇!”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用尽全力吼了一嗓子。
瞬间,整个山谷都变成口号的海洋!
“打到东京去!”
“活捉他鸟天皇!”
那声浪,一波接着一波,仿佛要将整个太行山都给掀翻!
陈更旅长和林川,站在不远处的指挥台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陈更的眼角,有些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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