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在低矮的屋顶上滚过,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暴雨如注,在屋外织成一道白茫茫的水幕,将老屋与世隔绝。昏黄的灯泡在风中摇曳,在宋文昌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捏着那张泛黄的照片复印件,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照片背面杨慧芳那熟悉的字迹,仿佛要将每一个笔画都刻进灵魂深处。
“慧芳……她……她还是……”老人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跨越了二十多年时光的悲恸和难以置信。
“杨慧芳女士已经去世多年了。”张明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雨声中却格外具有穿透力,“但她留下了一些东西。她希望有人能知道真相。”
宋文昌的身体猛地一晃,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倒在身后的竹椅上,竹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照片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飘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他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老兽般的呜咽声。
张明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老人宣泄着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恐惧、愧疚和悲伤。他知道,这扇紧闭了太久的心门,正在被剧烈的情绪冲开一道裂缝。
良久,雨势稍歇,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音。宋文昌的哭声渐渐平息,他抬起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睛,眼神复杂地看着张明,有警惕,有审视,更有一丝绝境中看到微弱光亮的希冀。
“你……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几分探究。
“一个想阻止更大灾难发生的人。”张明蹲下身,捡起照片,轻轻放在桌上,“王海死了,杨慧芳也死了,还有很多人因为‘海神计划’和Ω区的事情送了命。现在,月影岛那边又出了状况,有人想利用那里的东西,后果可能是我们都无法承受的。宋工,您是他们当年的同事,您知道内情。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月影岛……”听到这三个字,宋文昌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失去血色,恐惧之色溢于言表,“他们……他们又动了月影岛?疯了!都疯了!”他猛地抓住张明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不能碰!那里面的东西是活的!是恶魔!王海就是发现了这个才……”
他猛地住口,意识到自己失言,眼神闪烁,又缩回了手,重新变得警惕起来。
“王海发现了什么?”张明紧追不放,目光如炬,“是不是和那批‘水文勘探备用件’有关?和7号仓库有关?宋工,现在已经不是明哲保身的时候了!月影岛的能量已经被激活,如果我们不阻止,下一个死的可能就不止是几个人了!”
宋文昌剧烈地喘息着,内心显然在进行着天人交战。他看了看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又看了看桌上杨慧芳的照片,最终,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在椅子上,喃喃道:“报应……都是报应啊……”
他抬起头,眼中是彻底的绝望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好,我说……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也活够了。但我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他示意张明关上窗户,拉严窗帘,然后颤巍巍地起身,走到那个堆满杂物的角落,费力地挪开几个破旧的木箱,露出了后面那道低矮的木门。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老式铁锁。宋文昌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把同样锈迹斑斑的钥匙,试了好几次,才咔嚓一声打开锁。
门后是一段向下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阶,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宋文昌从桌上拿起那盏昏暗的煤油灯,示意张明跟上。
石阶不长,下面是一个不足五平米的地窖,阴冷潮湿,四壁是粗糙的岩石。地窖里空空荡荡,只在角落放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外面还缠着铁丝的木箱。箱子不大,却显得异常沉重。
“这就是……慧芳托我保管的东西。”宋文昌用煤油灯照着箱子,声音低沉,“那年,王海出事前一个月,他偷偷找到我,塞给我这个箱子,说如果他有什么不测,让我一定藏好,等将来有机会,交给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没多久,他就……后来,慧芳也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但她被看得紧,只能通过一次‘设备检修’的机会,暗示我这个地方和……月影岛有关。再后来,她也……”
宋文昌的声音哽咽了。他用颤抖的手,费力地拧开铁丝,揭开层层油布。木箱没有锁,打开后,里面是几本厚厚的、封面没有任何字样的牛皮笔记本,还有一些卷起来的蓝图和泛黄的相片。
张明拿起最上面一本笔记本,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图表和英文缩写,像是某种工程日志或实验记录。但吸引他目光的,是夹在笔记本里的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宋文昌、王海,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外国人,背景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未来感的球形压力舱,舱壁上连接着无数粗大的管道。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海神’一期压力测试,月影岛B7区,199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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