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巨兽，从金角开始横堆星空 第175章 燃我之道，续汝之灯

方舟净土的震颤愈发剧烈，如同一个垂死巨人的最后痉挛。天空那永恒晨曦般的光芒疯狂闪烁，明暗交替间，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远处，那承载了无数文明记忆的宏伟方舟本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片大片地黯淡下去，仿佛有无形的橡皮擦，正在抹去这存在于时空夹缝中的最后奇迹。

“标记共鸣加剧！衰变进程已突破安全阈值！预计完全静默倒计时：七百九十三息！”阿尔法的投影剧烈波动，声音失去了之前的平和，带着数据流崩溃前的尖锐杂音。他那由光点构成的身影边缘开始模糊、逸散，如同沙堡在潮水前消融。

凯恩和守炉人们刚刚燃起的希望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景象彻底击碎，他们相拥在一起，望着这比锈蚀纪元终结时更加宏大、更加无可抗拒的终末，连哭泣都失去了力气。刚刚找到的文明灯塔，转眼就要熄灭，这种得而复失的绝望，远比从未得到更加残忍。

罗魇站在剧烈震动的大地上，身形却稳如磐石。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灵魂道伤如同附骨之疽般灼痛，但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与坚定。阿尔法最后那意有所指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在他心间回荡。

“超越认知的、拥有无限衍化与创造特性的本源力量……”

太初源炁！

他的道，他自微末中崛起，横推星空的根基！太初道轮所衍化的源炁，正是蕴含着一丝“无中生有，衍化万物”的至高特性！

阿尔法不是在陈述一个绝望的事实，他是在……提示一个可能！一个极其微弱，需要他罗魇付出难以想象代价的可能！

用他的太初本源，去点燃这艘方舟即将熄灭的核心！

这无异于要求一只萤火虫，去点燃一片即将冷却的星云！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是他自身本源被这庞大的文明结晶彻底吸干，道基崩毁，身死道消，连灵魂印记都可能被这无数文明的集体记忆洪流冲散，万劫不复！

值得吗？

为了这些素昧平生、早已逝去的文明遗影？为了这一艘注定漂泊、不知前路的方舟？

理智告诉他，这是最愚蠢的选择。他身负“生曦之印”，承载着锈蚀纪元的最后火种，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揭开收割者的真相，是超越至高！他还有太多的路要走，太多的谜题要解，绝不能倒在这里，为了所谓的“悲悯”而牺牲一切。

然而，他的道心深处，却有一股更加原始、更加炽烈的意念在奔涌。

他的道，是吞噬，亦是衍化！是掠夺，亦是创造！是于毁灭中汲取生机，于绝望中开辟希望！若在此刻畏缩不前，见死不救，任由这承载了无数文明智慧与血泪的方舟归于死寂，那他的“太初之道”，与那些只知道毁灭与掠夺的收割者，又有何本质区别？！

他的道，将从此蒙尘，再无圆满之机！

“阿尔法！”罗魇猛地抬头，声音斩钉截铁，压过了空间的轰鸣与崩塌之声，“告诉我，如何将我的本源，接入方舟核心！”

凯恩等人骇然望向他，阿尔法剧烈波动的投影也骤然一滞。

“旅者……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阿尔法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方舟核心所需的能量层级远超你的境界，即便你的本源特殊，此举也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你的道，你的生命，你所承载的一切，都可能……”

“我知道！”罗魇打断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狂放而决绝的弧度，“但我的道，告诉我，必须这么做！这不是牺牲，这是……印证我道之路！”

他不再犹豫，灵魂深处，那枚缓缓旋转、布满裂痕的太初道轮，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却依旧被他以无上意志强行催动！一道道精纯无比、蕴含着混沌初开意境的灰蒙蒙本源之气，如同决堤的洪流，从他周身百穴奔涌而出！

这不是普通的源炁，这是构成他道基的“太初本源”！每剥离一丝，他的气息就萎靡一分，灵魂的伤痛就加剧一倍！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发璀璨，如同燃烧的星辰！

“以我太初之道，燃文明传承之灯！引路！”

他双手结印，那奔涌而出的太初本源在他身前汇聚、压缩，最终化作一道凝实无比、仅有手臂粗细的灰色光柱，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悍然射向远处方舟最中心、那光芒最为黯淡，却依旧能感受到浩瀚波动的区域——文明结晶所在！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当太初本源光柱接触到方舟核心的瞬间，仿佛一滴水融入了干涸的沙漠，瞬间被吸收殆尽。方舟核心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依旧在持续黯淡。

罗魇身体一晃，嘴角溢出更多的金色血液，但他眼神毫不动摇。

“不够吗？那就……更多！”

他低吼一声，更加疯狂地压榨着太初道轮！更多的本源之气汹涌而出，化作第二道、第三道光柱，前赴后继地轰向那沉寂的核心！

这是一种近乎自杀的行为！他的境界开始不稳，灵魂仿佛要被撕裂，意识开始模糊。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燃烧——点燃它！

凯恩等人看着那个为了陌生文明而疯狂燃烧自身的身影，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们想起了锈蚀纪元最后时刻，那些为了给“源炉”争取时间而冲向敌阵的同胞。原来，这种不惜自身、守护文明薪火的精神，在不同的宇宙，不同的纪元，从未断绝！

“记录……高维兼容性本源注入……核心衰变速率降低百分之零点零零三……”阿尔法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数据波动。

微乎其微！但确实是有效！

这微不足道的变化，却如同在绝对零度中投入的一颗火星，带来了质变的可能！

就在罗魇感觉自己即将油尽灯枯，太初道轮都要彻底崩碎的刹那——

他灵魂深处，那枚一直沉寂的、承载着锈蚀纪元文明火种的混沌晶体，似乎被罗魇这舍身证道的决绝意志，以及那不断注入的太初本源所引动，猛地一震！

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充满了不屈与再造意志的文明辉光，自混沌晶体中流出，沿着罗魇的本源通道，一同注入了方舟核心！

这不仅仅是能量，这是一个文明面对毁灭时最后的呐喊与坚守！是与方舟核心内无数文明记忆同源的……“精神”之力！

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嗡——！！！”

方舟核心，那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文明结晶，猛地爆发出了一声低沉却震撼灵魂的嗡鸣！其表面，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灰色火苗，猛地窜起！

这火苗看似弱小，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但它散发出的，不再是死寂与衰亡，而是……生机！是衍化！是罗魇太初本源的特性！是无数文明精神汇聚的……“道火”！

这道火出现的瞬间，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引来了第一股泉水。方舟内部，那些原本黯淡下去的区域，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流光重新开始缓慢流淌！空间的剧烈震动开始平息，天空的光芒也稳定了下来！

“核心衰变终止！未知能量模式稳定！文明记忆库重新上线！”阿尔法的投影瞬间凝实了许多，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难以置信，“成功了！旅者！你……你创造了奇迹！”

罗魇身体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但他强行用意志支撑着，看着那摇曳的灰色道火，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疲惫却无比畅快的笑容。他的道，没有错！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危机解除，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时——

那刚刚稳定下来的方舟核心，那摇曳的灰色道火之上，异变再生！

道火的中心，一点极其深邃、极其纯粹的“黑点”悄然浮现。那黑点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连周围的道火光芒都被它扭曲、吸入。一股与方舟悲悯、祥和气息截然相反的，冰冷、死寂、仿佛代表着万物终焉与虚无的气息，弥漫开来！

这气息……罗魇并不完全陌生！与他之前感应到的收割者意志，有着某种相似，却又更加本质，更加……恐怖！

阿尔法的投影猛地僵住，数据库似乎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信息扰动态！”

“核心逻辑受到污染……信息流紊乱……”

“定义冲突……定义冲突……”

“目标‘旅者’……重新定义……”

“优先级……抹除……”

阿尔法那原本慈和的面容，在投影中开始扭曲，眼神变得空洞而冰冷，最终牢牢锁定了虚弱的罗魇，口中吐出机械而致命的音节：

“发现……‘源头级异常扰动体’……”

“执行……‘归零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