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巨兽，从金角开始横堆星空 第174章 文明余晖，方舟残影

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柄无形的利刃，疯狂撕扯着罗魇以残余源炁构筑的护盾。护盾明灭不定，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凯恩和守炉人们紧闭双眼，面色惨白，在这完全失控的颠簸与毁灭性能量的尖啸中，他们如同暴风雨中的蝼蚁，连恐惧都变得麻木。

罗魇的情况更为糟糕。强行催动“因果篡改”之印，几乎榨干了他最后的心神，灵魂道伤在空间乱流的冲击下如同被反复撕裂，剧痛几乎淹没他的意识。他完全是凭借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在强行支撑，视线都已开始模糊。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混乱与绝望之中，那一抹惊鸿一瞥的七彩流光，却如同迷途航船在漆黑暴风雨中望见的灯塔，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直抵灵魂的牵引力！

那流光并非静止，而是在扭曲的时空碎片中蜿蜒穿梭，它所过之处，狂暴的乱流竟奇异地呈现出片刻的平复，仿佛这光芒本身蕴含着某种抚慰空间的力量。

“跟上它！”

罗魇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他没有选择，这是绝境中唯一出现的、可能与“生曦之印”相关的变数！他燃烧着所剩无几的本源，操控着摇摇欲坠的护盾，如同一个蹒跚的醉汉，奋力朝着那七彩流光的方向“游”去。

这是一场在刀尖上跳舞的追逐。七彩流光的速度看似不快，但其轨迹玄奥莫测，时而在现实与虚空的夹缝中闪烁，时而没入一片片破碎的世界泡影。罗魇必须集中全部精神，才能勉强跟上，避免被甩脱或是撞上那些足以湮灭界主的世界碎片。

在这个过程中，他透过护盾，隐约看到了那些随波逐流的世界碎片中闪过的惊悚景象：有的是一片冰封的永恒死寂，连时间都被冻结；有的是无尽的熔岩火海，燃烧着文明的残骸；有的则弥漫着诡异的粉红色孢子云雾，所有物质都在被缓慢而同化……

这些都是被收割者光顾后，或者因其他原因彻底死去的世界残骸。这片空间乱流带，仿佛是一座无尽墓园，埋葬着无数失败的、消亡的文明。一股宏大的悲凉与宿命感扑面而来，让罗魇心头沉重。

那七彩流光，似乎正是在这片文明墓园中穿梭，如同一个沉默的吊唁者。

不知追逐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罗魇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护盾已经到了破裂的边缘。就在他即将力竭，被乱流彻底吞噬的刹那，前方的七彩流光猛地一顿，然后如同归巢的乳燕，投入了一片相对稳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巨大“薄膜”之中。

那“薄膜”无边无际，像是一个巨大世界泡的内壁，表面流淌着如水纹般的光华，将外部毁灭性的乱流完全隔绝。

罗魇用尽最后力气，操控着护盾撞向了那层白光薄膜。

没有预想中的撞击，仿佛穿过了一层温暖的水幕，外界所有的混乱、尖啸、毁灭气息瞬间消失。一股难以言喻的宁静、祥和，带着淡淡悲悯与古老岁月气息的能量，包裹了他们。

他跌落在一片柔软、散发着微弱荧光、如同菌毯般的地面上。抬头望去，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奇妙空间。

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柔和、均匀的白光，如同永恒的晨曦。大地广阔无垠，生长着许多他从未见过的、散发着宁静气息的植物，它们的形态优雅而奇特，枝叶间流淌着柔和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如同檀香与古籍混合的芬芳，吸入肺中，连灵魂的灼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这里没有杀戮，没有争夺，甚至感觉不到任何负面情绪的存在，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历经万劫后的平静与哀悼。

“这里……是哪里？”凯恩颤巍巍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其他的守炉人也陆续回过神来，贪婪地呼吸着这纯净无比的空气，眼中重新焕发出生机。与外面那片死寂破败的锈蚀世界相比，这里简直是传说中的净土。

罗魇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远处吸引。

在这片宁静世界的中心，矗立着一个无法用大小来衡量的“物体”。它并非山峦，也非建筑，而更像是一艘……船？一棵……树？或者一座……塔？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基底庞大，如同山脉扎根大地，向上则分出无数枝杈般的结构，每一根“枝杈”都托举着不同风格的建筑群——有充满科技感的银色流线型塔楼，有古朴恢弘的石质神殿，有缠绕着藤蔓的精灵树屋，甚至还有如同水晶般璀璨的几何体……这些风格迥异、本该格格不入的建筑，此刻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构成一个和谐而壮丽的整体。

它就那样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散发着浩瀚、古老、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文明厚重感。之前引路的七彩流光，正如同温柔的丝带，环绕着这巨大的“物体”缓缓流淌。

“那是……‘方舟’吗？”一个守炉人喃喃自语，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

就在众人沉浸于这奇迹般的景象时，一个平和、苍老，仿佛由无数种声音糅合而成，带着历经沧桑的疲惫与智慧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心间响起：

“欢迎，最后的火种携带者，以及……身负‘曦’之印记的旅者。”

声音响起的瞬间，罗魇浑身肌肉骤然绷紧，太初道轮本能地就要运转，却发现自己在这声音的笼罩下，连一丝敌意都难以升起。那声音中蕴含的，是一种超越了善恶的、广博的悲悯。

前方的空间泛起涟漪，一个身影缓缓凝聚。

那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细微光点构成的投影。它的外形近似人类老者，穿着朴素的、不知何种材质的白色长袍，面容慈和，眼神深邃如同星空，里面蕴含着无尽的岁月与一种看透轮回的淡然。但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并且不时有细微的数据流如同光雨般在他体内闪烁、流逝。

“不必紧张，旅者。我并无恶意，也早已失去了威胁任何存在的能力。”老者的投影微微颔首，“我是‘守墓人’阿尔法，亦是这‘万族方舟’最后的管理AI，以及……所有未能逃过终焉的文明记忆的集合体。”

“万族方舟？”罗魇捕捉到这个词汇，心中巨震。他隐隐猜到了这宏伟存在的来历。

“正如你所想。”阿尔法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人心，“在久远到难以追忆的纪元之前，面对一场席卷万千宇宙的‘大寂灭’，无数走到尽头的文明，集合最后的力量，建造了这艘方舟。它并非为了逃离，因为我们深知，无处可逃。它的使命，是承载我们这些失败者的知识、历史、基因模板、文明印记……以及最后的反思与警告，如同一个漂流瓶，希望能被后来者发现，避免重蹈我们的覆辙。”

他的声音平静，但其中蕴含的悲壮，却让凯恩等守炉人瞬间泪流满面。他们锈蚀纪元的结局，与这“万族方舟”何其相似！只不过，他们连建造方舟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漂流了无数岁月，见证了太多世界的诞生与消亡，也躲避着那些‘收割者’的清扫。”阿尔法继续说道，“‘曦’，是我们曾遇到过的一位伟大存在，她与我们有着相似的理念，曾帮助方舟修复过核心，并留下了那道印记的气息，用以指引可能存在的、志同道合的后来者。你能来到这里，并非偶然。”

他的目光落在罗魇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与希冀：“你身上的‘曦’之印记，比我们记录的更加……深邃与复杂。而且，你似乎走上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

罗魇心中了然，原来“生曦之印”还有这般来历。他沉声问道：“收割者，究竟是什么？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阿尔法沉默了片刻，投影微微波动，似乎这个问题触及了最核心的恐惧。

“我们也不知道它们真正的源头和终极目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我们只知道，它们是一种机制，一种‘规则’的体现。它们清理‘失败’的文明，回收‘溢出’的本源，维持着某种……冰冷的‘平衡’。它们并非单纯的毁灭，更像是在执行一套我们无法理解的、宏大的‘花园修剪’程序。而我们，都是被判定为需要修剪掉的‘杂草’。”

花园修剪程序？这个比喻让罗魇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你们带来的火种，很纯净，充满了不屈的韧性。”阿尔法将目光转向凯恩等人，以及罗魇灵魂深处的混沌晶体，“方舟的核心数据库，可以向你们完全开放。这里汇聚了无数文明的知识精华，或许能帮助你们在新的土壤上，让文明更好地重生。”

凯恩等人激动得浑身颤抖，这对于他们而言，是无价的瑰宝！

然而，阿尔法的下一句话，却将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火浇上了一盆冷水。

“但是，旅者，方舟的旅程，也即将走到终点。”老者的投影变得更加黯淡，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为了躲避最后一次大规模的收割者扫描，我们耗尽了最后的常规能源，不得不坠入这片时空乱流墓园。核心维持系统，已进入不可逆转的衰变周期。”

随着他的话语，众人脚下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远处，那宏伟的“万族方舟”本体上，有一小片区域的流光似乎永久地黯淡了下去，如同星辰的熄灭。

“我们无法再庇护你们太久。”阿尔法看着罗魇，眼神复杂，“方舟的核心，那枚承载了所有记忆与希望的‘文明结晶’，能量正在飞速流失。当它彻底熄灭，方舟，以及我们这些依附于此的集体意识，都将归于永恒的静寂。”

“没有……挽救的办法吗？”罗魇忍不住问道。他感受到了这方舟的伟大与悲怆，不忍见其就此消亡。

阿尔法摇了摇头，投影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除非……能找到一种超越我们认知的、拥有无限衍化与创造特性的本源力量，为其重新点燃‘火种’……”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再次落在了罗魇的身上，那目光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丝未尽之言。

就在这时，整个净土空间猛地一震！比之前强烈数倍！天空中的柔和白光剧烈闪烁，远处方舟表面，大片大片的区域接连黯淡下去！阿尔法的投影瞬间变得几乎透明！

“不好！衰变加速了！”阿尔法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有东西……在乱流之外……刺激了方舟的防御机制……是……是之前那道毁灭光束残留的‘标记’波动？！”

罗魇瞳孔骤缩！他猛地想起，那台被他篡改坐标引走的清道夫！难道它发送的某些信息，或者它本身与母体的联系，依然如同蛛丝般，隐隐追踪到了这片区域？！

希望之地，转眼间竟可能成为新的葬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