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巨兽，从金角开始横堆星空 第92章 母巢死境，以身为祭

维度穿梭的颠簸与撕扯感远超以往，罗魇强行撕裂的通道极不稳定，混沌气流构成的护盾与通道壁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他感觉自己仿佛在被投入一个巨大的、充满腐蚀性液体的旋涡，每一寸血肉和灵魂都在承受着秩序法则碎片反噬的剧痛。

“噗——！”

如同被从腐烂的果实中挤压而出，罗魇庞大的身躯重重砸落在一片坚硬的、毫无生机的“地面”上。他踉跄着稳住身形，喉咙一甜，一口混合着混沌气息与秩序碎片的暗金色血液喷溅而出，落在脚下灰败、干裂的“土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旋即被这片死寂之地贪婪地吸收。

他抬起头，混沌之眸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攫取。

这里便是“荒芜母巢”。

没有星辰，没有日月，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凝固的、呈现出死亡灰色的浩瀚海洋。海洋上空，弥漫着七彩的光晕，但那光芒并非生机，而是生命燃烧到尽头、最后挣扎时发出的、带着浓烈腐朽与衰败气息的残光，如同覆盖在巨大尸体上的艳丽菌毯，美丽而致命。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味道——亿万种植物腐烂的甜腻、无数生灵临终哀嚎凝聚的怨念、以及一种……仿佛整个宇宙的“生命”概念本身正在这里缓慢死去的、宏大而悲怆的叹息。

而在视线的尽头，那片凝固海洋的中心，一株庞大到超越星辰概念的巨树，正以一种缓慢而无可挽回的姿态，走向最终的倾塌。

它的树干曾经想必是支撑天地的玉柱，如今却布满了深可见骨的焦黑裂痕，那些裂痕中不再流淌生机，而是不断渗出粘稠的、暗红色的、如同血液凝固后的物质。无数原本应该闪耀着生命光辉的枝叶，如今枯萎蜷缩，如同垂死巨人伸向天空求救的、干瘪的手指。唯有树冠最核心处，还有一小簇微弱如风中残烛的七彩光团在顽强闪烁，那便是“生命之源”刻印最后的坚守。

巨树周围，混沌巨鲸自爆后残留的归墟气息如同不散的阴云，混合着被炸碎的“虚空孽物”与“寂灭兽”的残肢断骸，形成了一片短暂的死亡禁区，暂时阻挡了后续涌来的、如同蝗虫般密密麻麻的敌人。

他的造物，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以最壮烈的方式，为他争取到了这片刻的……喘息之机。

“你……来了……”

一个温柔、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念，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这意念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仿佛源于这片凝固的海洋、源于那枯萎的巨树、源于这方天地每一寸弥漫的死寂气息。它是“生命之源”本身，是这荒芜母巢最后的集体意识。

随着这声呼唤，罗魇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轻轻拉扯，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并非真实的移动，而是一种意识的沉浸。

他“看”到了这片星域曾经的辉煌——无尽的七彩光海澎湃汹涌，滋养着兆亿计光怪陆离的生命形态；那株世界之树枝繁叶茂，每一片叶子都是一个初生的小世界，枝头悬挂着文明的果实；无数强大的、秉承生命之道的古老存在在此栖息、咏唱，这里是生命的乐园，是宇宙活力的源泉之一。

然后，便是“牧神”意志的降临。冰冷的秩序如同白色的锈斑，开始侵蚀七彩的光海，抽取世界的本源。生命的力量在绝对的概念压制下节节败退，乐园化为坟场。抗争，悲壮而绝望的抗争，无数生命前赴后继地燃烧自己，只为延缓那最终的寂灭，为那核心的刻印争取一线渺茫的生机。

“看”着那一个个文明在秩序之光下化为冰封的雕塑，看着强大的古老存在如同蜡烛般燃尽，罗魇那历经吞噬与杀戮而锤炼得如同铁石的心肠，也不由自主地被这股宏大的、万物同悲的哀伤所浸染。这不是个体的死亡，这是一种……概念的死亡。

“归墟的继承者……”生命之源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虚弱，“我的时间……不多了……寂灭已不可逆转……”

那株巨树最核心的七彩光团，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如同即将燃尽的灯芯。

“圣耀庭……想利用我的寂灭……吸引灾厄……扩大收割……它们……也在路上……”意念断断续续，却传递出紧迫的信息，“我不能……让生命的最后余晖……也成为‘牧神’的食粮……”

“我能做什么？”罗魇沉声问道，压下心中的波澜。他感受到归墟之心在剧烈跳动，并非渴望吞噬，而是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与……悲伤。

“吞噬我……”

生命之源的意念，给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答案！

“不是掠夺……是接纳，是融合！”意念变得急切起来，“让生命的终末……融入你的归墟……让死亡的宁静……包容生的绚烂……”

“唯有如此……才能在我彻底寂灭、引发大崩塌前……保住生命本源不散……不让圣耀庭得逞！”

“也唯有如此……你的归墟……才能补完‘静’的一面……真正触及……动静平衡的混沌本质！”

“这是唯一的生路……对你……对我……皆是……”

以身为祭！生命之源竟主动要求被罗魇吞噬、融合！它要将自身最后的本源、所有的记忆与感悟，乃至这寂灭的整个过程，都托付给罗魇，托付给代表着“终结”的归墟！

罗魇心神剧震。他吞噬过能量，吞噬过物质，吞噬过法则碎片，但从未吞噬过一道完整的、正在走向寂灭的源初刻印！这其中的风险无法估量，他很可能无法承受那磅礴的生命信息与寂灭之意，导致自身灵魂被同化、意识被冲刷成空白，或者……变成一个矛盾的、自我崩溃的怪物。

但生命之源的意念充满了决绝与恳求，这是绝望中唯一的、悲壮的选择。

就在他权衡利弊、内心天人交战之际——

“嗡——！！！”

整个荒芜母巢星域，猛地剧烈一震！

那股宏大的、万物同悲的哀伤气息骤然变得狂暴起来！凝固的灰色海洋开始沸腾、蒸发，枯萎的巨树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亿万根骨骼同时断裂的巨响，树身加速倾斜！

寂灭的最终阶段——大崩塌，开始了！

与此同时，在荒芜母巢星域的外围，空间被强行撕裂，三艘庞大如山岳、造型如同冰冷十字星、通体闪耀着刺目圣光的巨舰，缓缓驶出维度裂缝！

圣耀庭的净化舰队，到了！

它们甚至没有发出任何警告，舰首那巨大的、如同眼睛般的晶体立刻开始凝聚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那是远比概念分解器更加恐怖、旨在将整个星域连同其内部一切存在从概念层面彻底抹除的——“世界穿刺者”主炮！

“检测到目标‘混沌·归墟’与‘生命之源’即将接触……”

“执行‘连锁净化’协议……”

“目标区域锁定……‘世界穿刺者’……发射倒计时……”

冰冷的宣告如同丧钟，回荡在维度层面。

内有寂灭大崩塌，外有净化主炮锁定！真正的绝境！

“来不及了……快！”生命之源的意念如同最后的火花，带着无比的焦急，“接纳我……然后……活下去……带着生命的希望……”

那核心的七彩光团，光芒急剧闪烁，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而一旦熄灭，便是彻底的、无法挽回的崩解！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罗魇的混沌之眸中，所有的挣扎与权衡瞬间化为绝对的坚定与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

“如你所愿！”

他发出一声震荡灵魂的咆哮，不再压制归墟之心的悸动，反而主动将其激发到极致！同时，他将【本源吞噬】的天赋，对准了那株正在崩塌的巨树，对准了那团即将寂灭的七彩光团——对准了正在走向终末的“生命”本身！

但他并非粗暴地掠夺，而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拥抱的姿态，张开了自己的灵魂与混沌界域！

“来吧！”

轰——！！！

仿佛宇宙初开的第一声雷鸣，又仿佛万物终结时最后的叹息！

那团七彩的生命光源，如同找到了最终的归宿，化作一道横贯星域的绚丽洪流，主动投入了罗魇张开的混沌归墟界之中！

无法形容的能量、信息、法则、情感……瞬间将罗魇淹没！

生的喜悦，死的宁静；创造的绚烂，毁灭的壮美；文明的赞歌，寂灭的挽词……无数矛盾对立的意象和信息，如同宇宙本身的双重奏，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他的金角巨兽真身瞬间被染成了诡异的半灰半七彩的颜色，一边是吞噬一切的归墟死寂，一边是蓬勃到极致的生命光华！两种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突、交融，他的身体表面不断崩裂出可怕的伤口，却又在浓郁的生命气息下瞬间愈合，继而再次崩裂！

他的意识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剧烈摇摆，仿佛随时都会彻底迷失。

而外界，那“世界穿刺者”主炮凝聚的、足以洞穿世界的毁灭光束，已然进入了最后的发射程序！刺目的圣光将整个荒芜母巢映照得一片惨白！

就在这内忧外患、生死一线的刹那——

罗魇灵魂最深处，那枚一直沉寂的【混沌道核】，在“归墟”与“生命”两种本源力量的极致冲突与交融刺激下，终于……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如同沉睡的古神，睁开了第一只眼睛。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本源、凌驾于生死、动静、光暗之上的朦胧意境，如同初生的鸡雏破开蛋壳，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