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听完,神色未变,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轻轻一叩,抬眸间目光清冷:
“王子殿下,凭什么认为……我沈玦会接受这番提议?”
他话音微顿,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冷峭的弧度:“若要战,那便战。我大周立国数百载,铁血铸就的边关,还未曾怕过谁的刀剑。”
拓跋弘闻言,非但不恼,反而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沈玦,声音沉了几分:“沈大人,战争一起,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最终受苦的是两国无辜的百姓!这难道是您愿意看到的景象?”
沈玦沉默片刻,包厢内只余窗外隐隐传来的江水声。他忽然抬眼,目光如实质般锁住拓跋弘,提出了一个看似与正题无关,却直指核心的条件:“若我助你促成粮市,换取你一个承诺——从此莫要再纠缠陆明璃。王子以为如何?”
拓跋弘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猛地仰头大笑起来,笑声洪亮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哈哈哈!沈大人!您这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陆明璃的心意没有把握?竟要用这等条件来束缚本王?”
沈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面沉如水。
拓跋弘笑罢,收敛了神色,眼神却变得更加锐利和执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条件,本王绝不接受!我对陆明璃是真心爱慕,早已言明要公平竞争!我拓跋弘行事,或许直接霸道,但绝不屑于用这等交换来玷污我的感情,更不会以此等条件作为筹码!这与那宇文铭之流的下作手段,有何区别?!”
沈玦置于膝上的手微微收紧,胸中怒意翻涌,拓跋弘虽然在此事上可恶,但其人行事确有底线,比起那个野心勃勃、嗜战好斗的王叔乌维,一个愿意做出“永不犯边”承诺的拓跋弘上位,对大周而言,确实是更有利的选择。战争,永远是最后,也是代价最大的手段。
他沉默片刻后,“好。”吐出一个字,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河西粮市之事,我会在朝中尽力推动。”
他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拓跋弘,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但你要记住你今日的承诺——若你继承汗位,有生之年,约束部众,永不犯边!若你违背此誓,他日战场相见,我沈玦必亲手斩你于马下!”
拓跋弘见沈玦终于松口,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他重重一拍桌面,朗声道:“沈大人放心!我草原男儿,一诺千金,言出必行!本王在此立誓,若有违今日之言,必受长生天唾弃,魂无所归!
沈玦告辞离去,厢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间的声响。拓跋弘独自坐在桌前,并未立刻离开,他为自己重新斟满一杯酒,目光投向窗外奔流不息的江水,思绪万千。与沈玦的这番交易,打开了局面。只是……想到陆明璃,他心头便一阵烦躁。他拓跋弘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唯独她……
然而,拓跋弘并不知道,这场看似隐秘的望江楼会面,其波澜已然在京城内悄然扩散。
三皇子府邸。
宇文铭很快收到了手下探子的密报。“沈玦与拓跋弘在望江楼密会近一个时辰?”他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们能谈什么?河西粮市?还是……”他联想到临水小筑之事,眼神阴沉下来,“莫非是想联手对付本王?”
他沉吟片刻,对心腹吩咐:“给本王盯紧拓跋弘和沈玦,还有老四那边也不能放松。他们任何接触,立刻来报!”
四皇子府邸。
宇文珏几乎同时得知了这一消息。他站在书案前,正临摹着一幅字帖,笔尖微微一顿,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知道了。”他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继续运笔。
五日后,西凉,左贤王乌维营帐。
烛火摇曳,乌维终于收到了由潜入大周的死士历经辗转、快马加鞭送回的密报。信使风尘仆仆,显是日夜兼程。
乌维迫不及待地拆开密报,细细阅读。随着目光下移,他脸上的神色从期待变为惊愕,最后化为一种发现猎物的狂喜。
“好!好得很!”乌维抚掌低笑,眼中闪烁着精光,“我那好侄儿,果然与大周首辅沈玦搭上了线!看来他在大周的活动,比本王想象的还要深入!” 他继续往下看,关于大周几位关键人物的信息让他心思活络起来,“沈玦……此人是关键。三皇子宇文铭,与拓跋弘有隙,四皇子宇文珏……与拓跋弘有和亲之约,但关系微妙?”
当他看到密报最后提及“拓跋弘似对沈玦之嫂陆明璃有超乎寻常的执着,数次公开表示追求之意”时,乌维眼中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兴奋光芒!
“哈哈!天助我也!”他猛地站起身,在帐内兴奋地踱步,“英雄难过美人关!拓跋弘啊拓跋弘,你自负英豪,竟也有如此致命的弱点!沈玦的女人……妙!太妙了!”
一个恶毒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清晰起来。他快步走到案前,提笔蘸墨,字迹带着狠戾与急切。写罢,他将信纸用特殊火漆封好,递给侍立一旁的死士头领,语气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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