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胤禟被削爵圈禁的余波,在京城上空盘桓了月余,终究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渐散。朝堂之上,再无人敢明面上对“安乐郡主”玉檀有任何微词。康熙帝对玉檀的信任与倚重,似乎也因这次彻底的“肃清”而达到了一个顶峰,对于她“格物所”的各项用度请求,几乎有求必应。
然而,玉檀心中清明,这信任如同琉璃,璀璨却易碎。帝王的耐心与容忍是有限度的,她必须在这限度之内,完成最终的布局。
郡主府后院,那戒备森严的禁地之内,气氛与外界截然不同。这里没有亭台楼阁,反而更像一个忙碌的工坊与指挥中心的结合体。巨大的沙盘占据了厅堂中央,上面已不再是京城地貌,而是蜿蜒的海岸线与星罗棋布的岛屿,正是冯久凭借记忆并参照零星搜罗来的西洋海图,精心制作的南洋局势沙盘。
玉檀站在沙盘前,目光凝注在代表婆罗洲(加里曼丹岛)的那片广袤区域。冯久侍立一旁,手中拿着细长的木杆,正在汇报:
「郡主,根据最新从福建、广州传回的消息,以及几名老水手的口述,婆罗洲目前情况复杂。西部和南部沿海诸多港口,已被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势力渗透控制,他们建立商馆、要塞,垄断香料、锡矿贸易,对当地土邦威逼利诱。北部尚有渤泥等国保持一定独立性,但亦受荷兰人威胁。东部沿海则相对混乱,土邦林立,还有不少来自我大清闽粤的移民聚集成村,开矿垦荒,被称为‘金山伯’(指淘金者)或‘种地客’,常与土人、乃至荷兰人发生冲突。」
他手中的木杆点在婆罗洲东南部一片临海区域:「此处,有一天然深水良港,三面环山,易守难攻,据闻土地肥沃,附近还有金矿传闻。目前仅有一个数百人的华人村落和一些当地土人居住,尚未被荷兰人或任何强大土邦有效控制。我们或可从此处着手。」
玉檀微微颔首,这正是她根据系统“环境扫描”(初级)模糊感知到的、资源相对丰富且地理位置优越的区域之一。
「船呢?」她问向一旁的陈先生。
陈先生立刻回道:「回郡主,通过几家 trusted 的福建海商,我们已秘密购得两艘八百料(约400吨)的福船,一艘五百料的广船。目前正在泉州港外的一处隐秘船坞,按照郡主您给的图样进行改造。主要是加固龙骨和船肋,更换更高效的帆装,加装您设计的那种……‘水密隔舱’,以及预留了后期安装……嗯,那种‘特殊器械’的基座。」他谨慎地没有说出“火炮”二字。
「人手招募情况?」
「冯先生联络的二十七名老水手已分批南下,这些人经验丰富,且对海外拓殖颇有兴趣。赵龙那边,也从护卫和‘格物所’的工匠家眷中,挑选了五十户共计约两百人,都是身家清白、吃苦耐劳,且对郡主绝对忠诚的。他们已以‘南下垦荒’的名义,陆续启程前往福建集结。」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资金如同流水般花费出去,但玉檀庞大的商业帝国和“玉华精”带来的暴利,足以支撑这前期的巨大投入。
「很好。」玉檀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告诉泉州那边,加快改造进度。第一批移民抵达后,先进行适应性训练,尤其是航海和基础的防卫技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有一种直觉,康熙帝的身体虽看似硬朗,但年事已高,九龙夺嫡的最终风暴正在酝酿。她必须在那场席卷一切的混乱到来之前,拥有足够自保甚至远遁海外的力量。
就在这时,小路子匆匆进来,递上一封火漆密信:「郡主,广州急件!」
玉檀拆开一看,眉头微蹙。信是派驻在广州的暗线所发,内容是关于荷兰东印度公司近期动向。近期有数艘荷兰大型商船抵达广州,态度比以往更为强硬,在与十三行交涉时,隐约透露出对婆罗洲东部“某些不稳定因素”的关切,并警告清廷需约束“流民”,不得损害公司在南洋的“合法权益”。
「看来,荷兰人也注意到那边了。」玉檀将信递给陈先生和冯久,「我们的动作要更快了。」
冯久面色凝重:「郡主,荷兰人的夹板船坚炮利,横行南洋多年,若与他们正面冲突,我们这几条改造的商船,恐怕……」
「暂时不会正面冲突。」玉檀冷静道,「我们目前的目标是站稳脚跟,发展根基。低调行事,避免过早引起荷兰人的警觉。但必要的防卫力量,必须要有。」
她转向陈先生:「我让你秘密搜集的硫磺、硝石、以及熟练的火药工匠,进展如何?」
陈先生低声道:「硫磺和硝石通过几个不同的商号,已囤积了一批,足够初期使用。工匠也找到了三个,都是祖辈曾在军中效力,因各种原因落魄的,背景干净,已签了死契,连同家眷都已被秘密送往泉州。」
玉檀点头。土法配制高效黑火药,乃至后期尝试铸造小型火炮的技术,已在她脑海中。这才是她敢于远航拓殖的真正底气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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