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华精」在高端餐饮圈引发的震动尚未平息,一场预料之中的风暴,便以最堂皇正大的方式,席卷而至。
这日清晨,「玉华阁」刚刚卸下门板,准备迎客,一队身着公服、腰挎佩刀的差役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之人,正是顺天府的一名钱粮师爷,姓胡,面皮白净,眼神却透着精明与倨傲。
「掌柜的呢?出来回话!」胡师爷声音尖利,目光扫过店内琳琅满目的商品和那些被惊住的贵客,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刘叔心头一紧,连忙堆起笑容迎上前:「小的便是掌柜,不知各位差爷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胡师爷冷哼一声,从袖中掏出一纸公文,抖开亮在刘叔面前:「奉顺天府尹大人钧令,核查京城各商号历年税赋缴纳情况。尔等‘玉华阁’开业以来,生意兴隆,日进斗金,然所缴税银,与估算营收严重不符!现怀疑尔等隐匿收入,偷漏国税!即刻起,封存所有账册,店内一应货物,暂停发卖,接受核查!」
「封店查账?」店内的客人们闻言,顿时哗然,窃窃私语起来。
刘叔脸色一白,强自镇定道:「胡师爷明鉴!我‘玉华阁’自开业以来,所有账目往来,皆由专业账房记录,每笔税银都是按时足额缴纳,绝无偷漏之事!您这……这是从何说起啊?」
「有无偷漏,不是你说了算,是账册说了算!」胡师爷不耐烦地一挥手,「来人!将所有账册封箱带走!贴上封条,店内所有人等,不得随意出入!」
差役们如狼似虎地便要动手。
「且慢!」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众人抬头,只见玉檀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她身着宫女常服,神色平静,一步步从容走下楼梯。
胡师爷眯着眼打量她,语气略带嘲讽:「哟,这不是宫里的玉檀姑娘吗?怎么,这宫外的商号,也归姑娘管辖?」
玉檀走到近前,微微福了一礼,不卑不亢:「师爷说笑了。奴婢只是好奇,顺天府核查税赋,自有章程。不知师爷此次前来,是循例抽查,还是接到了具体举报?若是抽查,京城商号万千,为何独独先查我这开业不及半年的‘玉华阁’?若是接到举报,又不知举报者是谁,所凭何据?」
她一连串问题,条理清晰,直指要害。胡师爷被问得一噎,脸上有些挂不住,强横道:「官府办案,还需向你一个小小宫女交代?怀疑你偷税,便是怀疑!哪来那么多废话!封账!」
「师爷此言差矣。」玉檀声音提高了几分,确保店内外的客人都能听见,「《大清律例》亦有明载,官府行事,需有凭据,不可肆意扰民。我‘玉华阁’合法经营,童叟无欺,今日若因莫须有之罪名便被封店查账,消息传开,损失的不仅是店铺声誉,更是顺天府乃至朝廷的威信!师爷今日执意要封,可以,请出示立案稽查的正式文书,而非一纸模糊的‘核查令’。否则,奴婢虽人微言轻,说不得也要请宫里相熟的公公,去问问府尹大人,这究竟是朝廷的法度,还是有人假公济私,故意打压良商!」
她这番话,软中带硬,既搬出了律法,又点出了可能捅到更高层面的后果,最后那句“假公济私,故意打压”,更是意有所指,让胡师爷脸色变了几变。
他确实是受了九爷门人的暗示前来找茬,本以为对付一个宫女的产业,手到擒来,没想到对方如此难缠,不仅不怕,反而句句在理,将他逼到了墙角。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胡师爷色厉内荏地喝道。
「奴婢不敢污蔑,只是依法据理力争。」玉檀直视着他,「师爷若无正式文书,便要强封店铺,阻我经营,耽误了宫内贵人预定的货物,这责任,不知师爷可担待得起?」
她再次抬出了“宫内贵人”这块金字招牌。胡师爷额头微微见汗,他敢欺负普通商人,却绝不敢真的担上得罪宫内贵人的干系,尤其是这玉檀似乎颇得圣心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此处为何如此喧哗?」
众人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四品官服、面容清癯的中年官员迈步而入,身后跟着几名随从。正是以清廉刚正着称的户部清吏司郎中,王掞。
胡师爷一见来人,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连忙上前行礼:「卑职参见王大人!」
王掞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店内情形,最后落在玉檀身上:「本官路过,听闻此处有税赋争议,所为何事?」
玉檀心念电转,这位王大人是朝中有名的实干派,与阿哥党争素无瓜葛,或许是个契机。她上前一步,将事情原委,包括胡师爷无正式文书便要封店查账的经过,清晰明了地陈述了一遍,末了道:「王大人明鉴,‘玉华阁’账目清晰,随时可供核查,但求一个公允的程序,而非如此不明不白的折辱。」
王掞听完,看向胡师爷,目光锐利:「胡师爷,顺天府核查税赋,何时变得如此草率?无具体举报,无立案文书,便要封店?这是府尹大人的新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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