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学宫的日常,在晨钟暮鼓与袅袅药香中,总是显得井然有序,充满了治学与求道的宁静。然而,这份宁静在今晨被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
来人是一名男子,看相貌约莫三十岁上下,身材高大挺拔,肌肉线条流畅,仿佛经过长期严苛的体能训练。他穿着一身材质奇特、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紧身衣物,剪裁简洁却充满未来感,与学宫内宽袍大袖的服饰风格格格不入。他的脸色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嘴唇微微发绀,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锐利,却又仿佛燃烧着某种即将熄灭的火焰,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渴望。
他被学宫的巡值弟子发现时,正踉跄着试图穿越学宫外围的防护林阵,似乎耗尽了极大的力气才抵达此地。弟子们见他形貌奇特、状态有异,不敢怠慢,立刻层层上报,最终将他引领至林怀远平日接诊疑难杂症所在的“疑难堂”。
林怀远得到消息时,正在百草园指导石力辨识一株罕见的“七星夜交藤”的药性。听闻弟子描述,他眉梢微挑,放下手中的药锄,净手后便缓步走向疑难堂。
堂内,几位资深弟子已初步为那男子检查过,此刻正围在一起,眉头紧锁,低声议论着,脸上满是困惑与不解。
“师父。”见林怀远进来,众弟子连忙行礼。
林怀远微微颔首,目光直接落在那端坐在檀木诊椅上的陌生男子身上。仅凭第一眼的“望诊”,林怀远心中便是一动。此人外形健硕,精气神却如同被掏空了一般,形与神呈现出一种极不协调的割裂感。
“先生远来辛苦。”林怀远在男子对面的主位坐下,声音平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不知如何称呼?身体有何不适?”
男子抬起头,目光与林怀远接触的瞬间,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说的是一种语调奇特的官话,但勉强能够听懂:“我……叫‘岩’。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我感觉……我的‘生命’在流失。很慢,但……无法阻止。我们的……医生,没有办法。”
林怀远示意他伸出手腕,进行最基础的切脉。
当林怀远的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岩的手腕“寸关尺”三部时,饶是以他百年修为的心境,眼底也不由得掠过一丝极淡的惊异。
指下的触感,是他行医数十载从未遇到过的矛盾景象。
脉象沉取之下,竟感觉不到通常应有的脏腑搏动之力!心、肝、脾、肺、肾,对应寸关尺三部的脉象,皆呈现出一种类似古籍中记载的“脏气衰微,真元枯竭”的濒死之兆,尤其是肾脉,几乎微不可查,乃是先天之本即将耗尽的迹象。
这分明是五脏俱衰,行将就木之人才会有的脉象!
然而,再看这岩,虽然面色不佳,气息略显急促,但肌肉饱满,体温正常,行动虽显疲惫却无垂死之人的僵滞,眼神中的生命之火虽然摇曳,却并未熄灭。这与他脉象所显示的“内里空虚”形成了尖锐的矛盾。
“奇怪……”侍立在一旁的苏晓忍不住低语,她同样精于脉诊,此刻也感受到了那诡异的脉象,“形如壮汉,脉如槁木……这,这不合医理啊!”
陈默则凝神观察着岩的周身气息流动,他眉头紧锁,低声道:“师父,他周身的气……非常稀薄,而且杂乱,像是……像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林怀远收回手,沉吟片刻,问道:“岩先生,你所说的‘生命在流失’,具体是何感受?在贵处,医生又是如何诊断的?”
岩努力组织着语言:“感觉……像是体内的‘灯油’在慢慢烧干。没有疼痛,但力量、精神、甚至……记忆,都在缓慢消失。我们的医生用‘生命场扫描仪’检查,说我的‘基础生命指数’在持续下降,低于维持长期生存的临界值,但找不到任何器质性病变或已知的病原体。他们称之为……‘不可逆生命衰减症’。”他提到那些仪器和名词时,语气十分自然,仿佛那是他世界里司空见惯的东西。
“没有草药的世界……”林怀远回想起弟子最初的禀报,再结合岩的描述和那奇特的衣着,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这或许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疾病,而是源于某种更深层次,或许与他所在世界的生存方式、能量本源有关的问题。
常规的望闻问切,似乎遇到了瓶颈。
“我需要以‘灵枢针法’,探查你的经络气血运行。”林怀远做出了决定。灵枢针法并非单纯治疗手段,更是一种极高深的探查之术,能以自身真气为引,感知患者体内最细微的能量变化与淤塞。
岩虽然对“针”感到一丝本能的陌生,但出于对林怀远的信任和对生的渴望,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林怀远取出一根长约三寸,细若牛毛,却隐隐流动着温润光泽的玉针。此针并非凡铁,乃是他以自身真气温养多年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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