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源琉 第13章 道人一语惊四座，星辉指引择前程

那慵懒而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突如其来，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让整个喧闹的广场瞬间为之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两位争得面红耳赤的宗门使者，都惊愕地转向声音来源——广场旁那座三层酒楼的屋顶。

只见一个打扮得邋里邋遢的老道士，斜倚在屋脊上，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随意晃荡着。他身上的道袍沾满了油污和酒渍，颜色都难以分辨，头发乱如蓬草，上面还插着几根不知名的草屑。最显眼的是他腰间那个硕大的、油光锃亮的红葫芦，此刻他正拔开塞子，美美地灌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他就那么懒洋洋地坐在那里，与下方庄严肃穆的测灵氛围格格不入，仿佛只是个误入此地的醉鬼。

但偏偏，云霄宗和星流剑阁那两位气息渊深的使者，在看清来人后，脸上的激动和争抢之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讶、忌惮甚至是一丝恭敬的复杂神色。

“酒剑道人？您…您怎么来了？”云霄宗的儒雅使者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小心翼翼。

“前辈驾临青阳镇，我等未能远迎，还望恕罪。”星流剑阁的冷峻女使者也微微拱手，姿态放得极低。

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两位来自天风城大宗门的使者，方才何等傲气凌人，此刻竟对这看似乞丐般的老道如此客气？这老道士究竟是什么来头？

酒剑道人又灌了一口酒，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嘿嘿一笑，指着台上的林昊：“这小子闹出这么大动静，道爷我在十里外都闻着味儿了，能不来瞧瞧热闹吗？”

他的目光落在林昊身上，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里，仿佛有实质般的精光一闪而逝，让林昊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被看了个通透，连丹田内的原初之种都微微震颤了一下，似乎有些躁动不安。

“混沌蒙昧，灵光自晦，有点意思。”酒剑道人咂咂嘴，像是评价一件有趣的玩具，“不过也就有点意思罢了。瞧你们俩那点出息，为这么个半成品争得脸红脖子粗，也不嫌丢人。”

半成品？两位使者脸色都有些尴尬，却不敢反驳。台下众人更是哗然，如此惊人的天赋，在这老道口中竟只是“有点意思”的“半成品”？

王腾、林涛等人闻言，脸上不由露出快意之色。

林昊眉头微皱，心中却并无多少恼怒，反而升起强烈的警惕。这老道看似疯癫，眼光却毒辣得可怕，似乎能隐约察觉到原初之种的存在？他称自己为“混沌蒙昧之体”，这又是什么？

“前辈说笑了，”云霄宗使者干笑一声，“此子虽资质特异，难以常理度之，但灵魂天赋做不得假，乃是我辈修士……”

“打住打住！”酒剑道人不耐烦地摆摆手，“灵魂天赋？屁！那不过是测灵碑被那点混沌气激得过载，顺便把他那比常人活跃点儿的精神力给照出来了而已，离真正的‘灵魂天赋’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顶多算是个‘灵魂敏感’，学点幻术唬唬人还行，真指望靠这个成为灵药师、炼器大师？做梦去吧！”

这话如同冷水浇头，让两位使者再次愣住，仔细回想刚才那蓝色光柱，虽然纯粹，但确实一闪即逝，后继无力，似乎……真不像是记载中那种稳定而强大的灵魂天赋异象？难道真是被糊弄了？

台下再次响起议论声，看向林昊的目光又变得复杂起来。

酒剑道人又看向林昊，嘿嘿笑道：“小子，别不服气。你这身体，就是个破筛子，看着能装点不一样的东西，实则漏得厉害。现在蹦跶得欢，是因为底子还没耗空。等那点老本吃完了，嘿嘿……”

他的话没说完，但其中的意味却让林昊心中一凛。这老道是在暗示原初之种消耗巨大，而自己目前的体质根本无法长久支撑？这与他之前的感受不谋而合！

“那…依前辈之见？”星流剑阁的女使者忍不住问道，语气恭敬了许多。

酒剑道人抠了抠鼻子，弹了弹手指，漫不经心地道：“依道爷我看，你们两家那点东西，都救不了他的根子。云霄宗的《云霄炼气诀》中正平和，但温吞水一样，养不起他这口破锅。星流剑阁的《星流剑体》倒还算凌厉，可惜走偏了，只炼锋芒，不补根基，练下去迟早把他自己炼碎唠。”

他句句如刀，直指要害，说得两位使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无法反驳。因为他们隐约也觉得，这少年体质诡异，寻常功法恐怕真的难以匹配。

“那…难道就没办法了？”云霄宗使者不甘心地问。

“办法嘛……”酒剑道人拖长了声音，又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酒，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才慢悠悠地道，“也不是没有。找个能补天漏、填海眼的地方，再找部能把他这破筛子身子重新煳起来、甚至打造成金刚不坏的功法，或许还有得救。”

他这话等于没说，能补天漏填海眼的秘境，能重塑根基本源的功法，哪一样不是传说中的东西？

两位使者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酒剑道人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在林昊身上，带着一丝戏谑和探究：“不过小子，道爷我瞧你顺眼，给你指条明路。别跟这两伙人瞎掺和了，没前途。”

他拍了拍腰间的红葫芦：“跟道爷我走吧。虽然道爷我穷得叮当响，宗门也破得快要饭了，但恰好呢，有半部专门用来打铁……哦不，是打熬身体的糙功夫，说不定能把你身上那点漏洞勉强堵一堵。怎么样？”

邀请！这神秘莫测的老道士，竟然向林昊发出了邀请！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转折来得太快！

两位使者脸色大变，想要说什么，却被酒剑道人懒洋洋地瞥了一眼，顿时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只剩下骇然。

林昊的心脏却是勐地一跳！

打熬身体！弥补根基！这老道士的话，句句都点在了他的要害上！他最大的倚仗是原初之种，但最大的隐患，同样是肉身和根基无法完全承载种子的消耗和发展！《源初星淬术》虽好，但毕竟残缺，且更侧重于强化，而非“弥补”和“重塑”！

这老道看似疯癫，却一眼看穿了他的本质问题，并且直言有解决之法？！

虽然对方言语粗俗，宗门听起来也极不靠谱，但能让云霄宗和星流剑阁的使者如此忌惮，其来历绝对非凡！那“半部糙功夫”，恐怕也绝非等闲！

风险巨大！机遇也同样巨大！

是选择云霄宗或星流剑阁的安稳和已知资源，还是选择这神秘老道口中那充满未知、却直指根本的道路？

林昊的目光扫过台下。王腾、林涛等人眼中充满了嫉妒和幸灾乐祸，似乎认定他绝不会选择那个乞丐般的老道。林小石则是一脸担忧。父亲林战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人群外围，静静地站着，对他微微颔首，眼神深邃，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他自己。

高台上，两位使者虽然无法开口，但眼神中的焦急和劝阻之意却十分明显。

林昊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原初之种、星图、异界低语、以及父亲那句“你的舞台不在这里”。

他需要的，从来不是安稳！而是能真正支撑他走向万界之巅的根基！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屋顶上的老道士，朗声问道：“敢问前辈，宗门何名？”

酒剑道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拍了拍腰间的红葫芦：

“宗名啊？记好唠，咱家那山门，叫——混元宗！”

“至于宗门名号嘛……”

他拖长了语调，猛地又灌了一大口酒，豪气干云地喝道：

“老子叫——混！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