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水流在虬结如龙的巨大古树根须间呜咽流淌,墨绿色的毒瘴被盘根错节的穹顶隔绝大半,只在根洞入口处徘徊,如同不甘的幽灵。洞内,柔和的粉色光晕弥漫,带着若有若无的百花甜香,将阴冷潮湿驱散,营造出一方短暂而脆弱的安宁。
杜莺歌盘膝坐在根洞中央,眼睑微垂,长长的睫毛在莹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周身萦绕着极其内敛的粉色光华,气息悠长沉静,正抓紧这难得的间隙调息。连续施为,强行吊住四个濒死之人的性命,纵是她修为精深,也耗损不小。额角细密的汗珠在粉光映照下,如同沾露的花瓣。
在她身侧不远处,上官燕舞平躺在干燥的苔藓上,呼吸微弱却比之前平稳了许多。杜莺歌以百花真元引路,强行接续枯竭的经脉,又辅以那滴珍贵的翡翠灵液滋养心脉,总算将她从彻底油尽灯枯的悬崖边拉了回来。她脸上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如同沉入一场深沉的安眠。心脉深处,那点微弱的翠绿光点,在杜莺歌的引导和自身灵脉的缓慢复苏下,搏动得虽然依旧微弱,却透出一股顽强的生机。翠绿的光晕不再如风中残烛般明灭,而是极其稀薄却稳定地弥漫在她周身,如同初春薄雾,无声地净化着根洞内残余的阴戾气息。
另一边,黄天越的情况依旧凶险。他仰躺着,身上狰狞的冰霜、焦痕、毒纹如同地狱的烙印。心口处,那层布满细密裂痕的紫绿守护光晕,在杜莺歌不惜损耗本源、以百花真元小心“润滑”和上官燕舞微弱灵脉生机的持续滋养下,裂痕虽然没有弥合,但光芒却稳定下来,如同布满龟裂纹路的琉璃灯罩,依旧顽强地守护着核心深处那点随时会熄灭的生命火种。光晕之下,那三股毁灭力量虽被束缚,却如同被锁链禁锢的凶兽,每一次细微的冲突都让那紫绿光晕微微震颤。他残存的意识,依旧沉沦在无边黑暗与剧痛的混沌深处,只有一点不甘的星火在虚无中倔强闪烁,偶尔感应到外界那微弱的翠绿守护气息时,会激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
靠里侧的根壁下,梁卉在粉色光晕的包裹中沉沉昏睡。透支的生命本源被强行吊住,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微弱的气息。她怀中,柳青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覆盖的青灰色冰霜在翡翠灵液的持续温养和五行晶针的定魄下,似乎不再那么坚硬死寂,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软化迹象。心口和眉心那两点凝实的紫芒,如同冰层深处的星辰,稳定地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暖意,守护着最后的心脉与识海火种。
根洞内一片寂静,只有水流呜咽和几人微弱的呼吸声交织。
杜莺歌缓缓睁开眼,桃花眼中慵懒尽褪,只剩下如水的沉静。她目光扫过沉睡的四人,最终落在上官燕舞身上,停留片刻,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万毒灵脉…竟在此等绝境中觉醒…也不知是福是祸。”她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一缕垂落的发丝,眸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似是追忆,又似隐忧。“圣教追寻万载的‘彼岸之舟’,线索竟落在这样一个丫头身上…天意弄人么?”
她站起身,莲步轻移,走到根洞入口。目光穿透稀薄的毒瘴,投向枯木泽核心方向。那里,一股庞大、混乱、带着无尽贪婪的意念波动,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正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躁动不安。每一次意念的扫过,都让整个枯木泽的毒瘴为之沸腾,连这下游区域的水流都隐隐加速。
“那东西…成长得好快。”杜莺歌的眉头微微蹙起,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它对本源的渴望…已近疯狂。此地…藏不了多久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根洞内依旧昏迷的四人,尤其是气息奄奄的黄天越和上官燕舞。“必须尽快离开枯木泽。否则,一旦被它彻底锁定,以我一人之力,护不住你们四个累赘…” 她低声自语,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却又无比清醒。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悸动,毫无征兆地从黄天越心口那层紫绿光晕深处传来!
这悸动,并非来自那三股毁灭力量的冲突,而是…一种纯粹的意识波动?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强烈的…挣扎与呼唤?!
杜莺歌霍然转身!桃花眼中精芒爆射,瞬间锁定了黄天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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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金属平台,坚硬的触感透过褴褛的衣衫刺入骨髓。幽蓝色的禁锢光束如同冰冷的锁链,勒进皮肉,带来麻痹与剧痛。
意识沉沦在无边的黑暗与混乱的漩涡深处。冰与毒的冲突在丹田内疯狂撕咬,如同两条永不休止的毒龙,每一次撕扯都带来灵魂被凌迟般的剧痛。左掌心那点墨绿胶质如同活化的毒瘤,贪婪地吸噬着一切,又反哺回冰冷粘稠的、带着纯粹“毒”之本源的阴戾能量,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加深着寄生。
欧阳晓晓残存的意识碎片,就在这永恒的剧痛与冰冷吸噬中浮沉、撕裂。属于“九尾狐”的骄傲、算计、怨毒,如同脆弱的琉璃,在非人的折磨下早已布满裂痕,濒临彻底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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