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卉被黄天越那双沉静眼眸中骤然凝聚的锐利与威严慑住,心头一凛,仿佛面对的已非昨日濒死的少年。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劫后余生的激动,声音依旧带着虚弱的沙哑:“七日…整整七日了。”
“七日……”黄天越低语,这简短的时间刻度,在他意识深处那漫长的黑暗与痛苦煎熬中,漫长得如同七个轮回。他缓缓转动头颅,颈骨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宛如上好瓷器轻叩的脆响。目光扫过小筑内满地的污血、碎裂的玉瓶、倾倒的器物,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带着腐朽与灼烧余味的刺鼻气息。这狼藉的景象无声地诉说着那七日里,此地曾进行过怎样惨烈而绝望的搏杀——与死亡,与剧毒,与时间。
“辛苦你们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目光最终落回梁卉苍白却难掩狂喜的脸上,以及旁边柳青那双瞪得溜圆、写满惊愕与好奇的眼睛。
“只要你能活过来,这点辛苦算什么!”梁卉用力摇头,泪水再次涌上眼眶,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查看黄天越的状态,但失血过多又强撑七日的身躯早已到了极限,腿脚一软,竟又踉跄着向地面栽去。
“师父!”柳青惊呼,却离得稍远,救援不及。
黄天越眉头微蹙,几乎是本能地,手臂一伸。动作初时仍带着一丝新生的滞涩,但在心口紫焰印记核心那点星核紫芒骤然亮起的瞬间,滞涩感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他的手臂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举重若轻的沉稳,稳稳地托住了梁卉的肘弯。一股温润、醇厚、沛然莫御的力量透过接触点,轻柔地涌入梁卉几乎枯竭的经脉。
梁卉浑身剧震!那感觉并非汹涌的冲击,而是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忽然被一股饱含生命本源精气的温泉无声浸润。疲惫欲死的身体贪婪地汲取着这股力量,深入骨髓的虚弱感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一股久违的暖意和力气重新在四肢百骸滋生。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黄天越那只托住自己的手,皮肤下隐有玉色光泽流转,更深处,是那令人心悸的淡紫晕芒。
“你…你的真元…”她声音颤抖,医者的本能让她瞬间忘记了自身的虚弱,反手一把扣住了黄天越的手腕。指尖传来的脉象,沉稳、浩瀚,如同大地深处的洪流奔涌不息,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力与力量感。最让她震惊的是,这股强大无匹的真元,竟毫无暴戾外溢之态,反而温润内敛,如同被驯服的远古巨兽,只在她探查的意念接触时,才隐隐透出那足以焚灭万物的恐怖本源。
“无碍。”黄天越轻轻抽回手,语气平静。他目光转向柳青,“此地不宜久留。血腥与药气混杂,毒瘴虽被紫焰驱散不少,但深处残留的腐朽气息依旧浓烈,如同黑夜里的灯火,极易引来不速之客。”他话语一顿,心口那紫焰印记似乎感应到主人心绪,核心紫芒微微一闪。他敏锐的五感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捕捉到小筑外,寒潭方向传来的微弱异动——那并非寻常的风声或水波,而是某种沉重之物踏碎薄冰、挤压污浊泥泞的粘腻声响,极其轻微,却带着刻意的压抑和浓烈的恶意!
“有人来了!”黄天越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入梁卉和柳青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警讯,“至少三人,从寒潭方向摸过来,脚步沉浊,内息阴冷…绝非善类!”
梁卉和柳青脸色瞬间煞白!七日来如同惊弓之鸟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们的心神。黄天越的提醒印证了她们心底最深的担忧。这荒僻的寒潭小筑,终究还是被血腥和异常的气息引来了窥伺的豺狼!
“快!柳青,扶我起来!拿药箱!”梁卉强撑着最后的力气,声音急促。柳青慌忙应声,手忙脚乱地去搀扶师父,同时目光焦急地扫向角落那个沉重的药箱。
“来不及了。”黄天越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迫人压力。他缓缓从床沿站起。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大病初愈般的缓慢试探,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无比稳定,充满了力量内蕴的质感。新生的骨骼与肌肉在衣衫下舒展、绷紧,发出低沉的、如同强弓绞弦般的噼啪声。心口那紫焰印记随着他的起身,搏动陡然变得清晰有力,如同沉眠的火山开始苏醒,核心的星核紫芒稳定地亮起,温润却磅礴的力量瞬间流遍全身,驱散了最后一丝新生的滞涩与不适。
他稳稳地站在狼藉的地面上,身形挺拔如初砺之剑。目光穿透小筑简陋的门户,仿佛能洞穿外面弥漫的灰绿色毒瘴,锁定那三个悄然逼近的身影。
“你们,退后。”黄天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志。他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下,虚按了一下。一股无形的、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场凭空而生,将正欲行动的梁卉和柳青轻柔却坚定地推到了小筑最内侧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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