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指尖轻轻摩挲着案上泛黄的医书,粗糙的书页边缘带着岁月的磨损,指腹能清晰触到 “滋阴降火” 四字旁那遒劲的批注墨迹 —— 那是戴思恭昨夜研读时留下的,字里行间满是对朱丹溪理论的敬畏与思考。
他的目光久久停在这四个字上,思绪却不自觉飘回了玉佩空间的十年岁月。
那十年,与其说是修行,不如说是一场穿越时空的医学巡礼。
空间库房里,一排排紫檀木书架上整齐摆放着各类医籍,有的书页泛着暗黄,有的还带着新鲜的墨香,仿佛跨越千百年的医家都在此汇聚。
他曾在月光下展开早已失传的 “子午流注针法” 图谱,绢帛上用朱砂标注的经络走向清晰如昨,每个时辰对应的穴位旁,还附有历代医者的实践批注,比如 “寅时刺肺经太渊穴,治久咳立效”“午时灸心经少海穴,缓心悸如神”;
也曾翻开线装的《外科秘要》,里面详细记载着 “断肠吻合术” 的步骤,从术前用烈酒消毒刀具,到术后用桑白皮线缝合肠道,再到外敷草药促进愈合,每一步都配有细致的插图,甚至标注了 “缝合时需避开血管,针距三分为宜” 的实操细节。
这些知识,是当世太医院里那些名医穷其一生都难以窥见的宝藏。
要知道,中医本就如浩瀚星海,博大精深。
可千百年间,战火、疾病、传承断层,像无情的潮水,卷走了太多珍贵的技艺与理论。朱槿心中清楚,中医的落寞,根源便死死缠在 “传承” 二字上。这种传承,不像儒学有典籍可依、有书院可传,它高度依赖个体医师的口传心授,像一根脆弱的丝线,稍有不慎便会断裂。
就说华佗的 “麻沸散”,当年他为曹操治头痛,本欲施针用药,却因曹操猜忌被投入大牢。据说他在狱中曾将 “麻沸散” 配方写在绢帛上,托付狱卒传于后世,可狱卒怕惹祸上身,竟将绢帛烧毁。
从此,这能让人 “须臾无痛,剖腹割疮” 的神药,便永远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只留下零星记载,让后世医者徒留遗憾。
还有那些散落在民间的独门技艺,比如江南张家的 “隔姜灸法”,专治风湿痹痛,需用三年生老姜切片,搭配特制艾草,在特定节气施灸,可传到第三代时,张家独子不愿学医,跑去经商,这门技艺便随着老医者的离世,彻底成了传说。
更别提传统观念那无形的枷锁。古人常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对 “破腹割肉” 的外科手术更是视为亵渎。
朱槿曾在古籍中读到,南宋时有位医者尝试为产妇做 “剖腹产”,虽成功救下母子,却被百姓骂作 “伤天害理”,最后不得不弃医归隐。
这种观念像一张密网,让古代中医外科即便曾有过 “断肠吻合术”“脓肿切开术” 等高超技法,也始终难以抬头。
后世医者为求安稳,大多只敢钻研内科调理,将 “望闻问切” 练到极致,却再也无人敢触碰外科创新,久而久之,中医的发展便像被捆住了手脚,慢慢失去了往日的辉煌。
可玉佩空间里的知识,却像一座坚固的堡垒,完整保存了这些 “失落的瑰宝”。
朱槿收回思绪,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了然:凭借这些积累,教导戴思恭等太医,简直是绰绰有余。
他之所以如此尽心,不只是因为自己未来可能长时间离开应天 ,更因为他始终揪着一颗心:万一哪天自己娘亲突发心悸,或是朱元璋因批阅奏折积劳成疾,这些太医现有的医术无法应对,而自己又远在千里之外,那后果不堪设想。
此前他虽教了家中长辈打太极拳,每日清晨,自己娘亲都会带着几位王妃在御花园练习,柔和的动作伴着鸟鸣,倒也能强身健体、舒缓心绪。
可太极终究是调养之术,像春日细雨滋润万物,却无法根治突发的急症。唯有提升太医的医术,让他们掌握更多诊疗技法,才能真正防患于未然。
想到这里,朱槿的目光不自觉飘向窗外,仿佛能看到六弟朱橚在王府里研读医书的身影。
他知道,历史上朱橚的医学道路,与戴思恭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朱橚自小便对医药学情有独钟,自小时便缠着王府的医官问东问西,见着草药就想知道其性味功效。
而戴思恭作为洪武朝的 “御医第一人”,不仅是朱丹溪学派的核心传人,将 “滋阴降火” 理论运用得炉火纯青,更有着 “仁义行医” 的赤子之心 —— 他既能在皇宫里为朱元璋诊病,用 “滋阴汤” 缓解其潮热之症,也能提着旧药包,走在京都乡间的小路上,为贫苦百姓开方抓药,甚至自掏腰包为买不起药的乡民垫付药钱。
这种贯通朝野的行医方式,为朱橚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让他既能学到高深的理论,又能接触到最真实的民生疾苦,这份学习范本,是任何医书都无法替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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