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被弟弟拉着往府里走,朱柏一边走一边兴冲冲地念叨:“大哥你看,去年荆州发水,我让人加固了汉江的堤坝,今年百姓们的稻子收得可好了;府里西侧还建了座书楼,我让人从江南收了好多孤本,有《昭明文选》的宋刻版,还有你喜欢的《孙子兵法》注本,等下次大哥来,我拿给你看!”
说着,他献宝似的从袖中掏出一叠藩地治理文书,纸张带着淡淡的墨香,上面的字写得工工整整,还标着红色的批注。
朱柏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像盼着被先生夸奖的学生,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雀跃:“大哥你看,这是我整理的赋税明细,今年荆州的税银比去年多了三成,百姓们也没抱怨苛捐杂税。”
那会儿他接过文书,翻了几页,笑着拍拍朱柏的肩膀 —— 弟弟的肩膀已经宽实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需要他护着的小不点。他语重心长地叮嘱:“十二弟,你做得很好,父皇若是知道了,定然高兴。但切记守好藩地,勿要张扬,凡事谨言慎行,莫要与地方官起冲突,更别让父皇和我担心。”
朱柏当时重重地点头,发丝随着动作晃了晃,眼里满是认真:“大哥放心,我都记着!一定不给大哥添麻烦!”
那乖顺听话的模样,连他说话时微微扬起的嘴角,都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乖巧听话、一心扑在藩地治理上的弟弟,最后竟被自己的儿子逼得走投无路!
他仿佛能看到朱柏在湘王府**时的场景 —— 漫天火光舔舐着朱红的宫墙,弟弟穿着绣着五爪龙纹的亲王礼服,怀里紧紧抱着王妃吴氏和年幼的世子朱贤烶。
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剩被羞辱后的决绝,眼底翻涌着绝望与不甘,却死死咬着牙没哼一声。
直到火焰烧到衣角,他才抬头望向应天府的方向,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陛下!臣自问无半分反心,何以至此?!”
最后只剩下朱柏喃喃低语,像是提前给朱标的诉说:“大哥,臣弟终究还是…… 给你添麻烦了……”
话落,他抱着妻儿,纵身跃入熊熊火海,连一声求饶都不肯留下。
而他最疼爱的五弟朱橚,那个从小就黏着他、有什么心事都愿意跟他说的弟弟 —— 记忆里的朱橚,从来不是什么野心勃勃的藩王,而是个捧着药草就挪不动脚的温和人。
朱橚就藩开封,果然一头扎进医学里,还派人走遍河南、河北采集药材,写出了《袖珍方》,连父皇都曾夸他 “心系百姓,有仁君之姿”。
可就是这样一个一心扑在医学学问上、连争执都舍不得跟人红脸的乖巧弟弟,竟成了削藩的第一个目标,被安上 “谋反” 的罪名,废黜爵位流放云南,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朱标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烧得他喉咙发紧,胸口剧烈起伏着,连呼吸都变得粗重。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朱棣会走上 “造反” 的路 —— 当朝廷的屠刀不分青红皂白对准自己的亲人,当活下去的希望被一点点斩断,当连最基本的尊严都被剥夺,除了拿起刀反抗,还能有什么选择?难道要像朱柏一样,被活活逼死在火海里吗?
“这个兔崽子怎么敢的!!!!居然逼死自己的亲叔叔!!!!” 一向温文尔雅、连对下人都很少说重话的朱标,此刻竟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猛地将手中的茶杯再次重重摔在地上,“哐当” 一声脆响,瓷片四溅。
他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愤怒与痛心,通红的眼眶里蓄着泪,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 那是对儿子朱允炆激进削藩的斥责,是对弟弟们悲惨结局的心疼,更是对自己上一世没能护住他们的深深愧疚。
他忽然想起上一世自己病重时,朱允炆守在床边,握着他的手说 “父皇放心,儿臣定会护住叔叔们,守住大明”。
可如今看来,那些话竟成了最讽刺的笑话 —— 他拼尽全力想护的亲人,最后竟毁在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手里。
朱槿的目光落在地上散落的茶杯碎片上。这已经是第二个被大哥摔碎的茶杯了,前一个的碎片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新的又添了上来。
他悄悄叹了口气,伸手将桌案上剩下的那套青瓷茶具往自己身边挪了挪,指尖碰到冰凉的茶盏时,还特意将杯耳转向内侧,生怕朱标再动怒时,又误碰了这套本就不多的旧物。
虽然现在朱槿财大气粗,但是还是心疼啊。。。。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眼看向仍在气头上的朱标,声音放得更缓:“大哥,我知道你心疼两位弟弟,也气允炆不懂事。可关于你这好儿子削藩的事,里头不光是他的错,你和咱爹,其实也有几分没留意到的过错。”
“我和父皇?” 朱标猛地转头看他,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里满是不理解,“我若在世,即便要削藩,也绝不会用他这般激进的手段!怎会与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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