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朱槿早早换好一身玄色戎装,肩甲与胸甲的边缘錾着暗金色云纹,腰悬一柄鲨鱼皮鞘的佩剑,大步流星踏入军营校场。
靴底碾过带着晨露的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叩击声,在寂静的场地上格外分明。
天刚蒙蒙亮,东方天际才洇开一抹鱼肚白,像被谁用指尖蘸了淡墨轻轻抹过。
校场上已黑压压站满了人,标翊卫五千将士身着统一的亮面铁甲,甲片缝隙间还凝着未干的晨露,肩扛的长枪枪尖斜指地面,映着天光泛出冷森森的寒芒。
他们如同一列列扎根冻土的青松,每排士兵的鼻尖几乎在一条直线上,膝盖间距不差分毫,整齐划一地列成数十个严丝合缝的方阵。
整个校场静得能听见露水从枪缨上滴落的轻响,风拂过校场边缘的 “标翊卫” 大旗,猎猎声在空旷中荡开,却搅不散这沉甸甸的肃杀之气。
没有谁窃窃私语,没有谁挪动脚步,连呼吸都仿佛经过统一调度,悠长而沉稳,唯有五千双眼睛平视前方,瞳仁里映着熹微天光,透出军人特有的坚毅与决绝。
朱槿缓步踏上校场中央的高台,木质台阶被踩得吱呀轻响。玄色披风在晨风中轻轻翻卷,边角扫过台面上的积露,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
他站定后,右手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目光缓缓扫过台下士兵 —— 每张脸都棱角分明,额角的伤疤、下巴的胡茬、眼角的细纹,都刻着边关风霜与沙场悍勇,可眼底深处却藏着对命令的绝对服从,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猎豹,安静中酝酿着惊人的力量。
深吸一口气,朱槿运转体内真气,一股暖流自丹田涌上喉头,声音陡然洪亮如钟,带着金石相击般的质感,穿透弥漫的晨雾,清晰地砸进每个人耳中:“将士们!我知道你们中不少人心里犯嘀咕 —— 北方战事正酣,元军残部还在负隅顽抗,明明有功可立,为何要随我千里回师应天?”
“今日,我便在此给你们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朱槿说到此处戛然而止,右手从剑柄上抬起,五指微微收拢。
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台下人群,从最前排士兵紧抿的唇角,到后排将士微蹙的眉峰,一一掠过。
五千将士依旧纹丝不动,脸上不见半分好奇或疑惑,连睫毛都极少颤动,仿佛早已习惯了在寂静中等待命令的揭晓。
无人交头接耳,无人探头张望,只有铁甲偶尔因呼吸微微起伏,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纪律性,让朱槿暗自点头,眸底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于是他继续说道:“首先,想必诸位都已听闻,吴王殿下将于明年正月荣登大统,定鼎天下。让你们回师,一来是为守卫应天中枢,防那些潜藏的宵小之辈,趁新朝初立存不臣之心。”
“二来,这段时间我会亲自督阵特训,具体操练事宜交由卞将军与蓝将军负责。”
他顿了顿,右手猛地按向台面,掌缘与木板碰撞发出一声脆响,声音陡然拔高:“标翊卫本就是我亲手打造的精锐之师!你们的军饷是普通卫所的三倍!战亡率全军最低,军功簿上的红名却最多!”
“但是 ——” 朱槿拖长了语调,目光骤然锐利如刀,扫过每个士兵的眼睛,“这还远远不够!北方草原上那些蒙古部落正虎视眈眈,像一群饿狼盯着咱们这块肥肉。你们未来要面对的,是漠北草原的风沙与狼群,是元军残部的亡命反扑,是比边关拉锯战凶险百倍的绝境!”
“我会让工坊连夜赶制,给你们配上更为精锐的装备,威力更为巨大的火器,而你们,必须把筋骨练得比精铁还硬,把阵型练得比磐石还稳,把杀敌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
“听明白了么?!!!”
话音刚落,五千将士齐刷刷单膝跪地,铁甲与青石板碰撞的闷响如同平地惊雷,整齐划一得没有半分参差,震得台面上的晨露都簌簌发抖。
他们齐声呐喊,声浪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塞外风沙般的粗粝:“听明白了!”
三个字掷地有声,撞在高台立柱上弹回来,在整个校场里反复回荡,直冲云霄。
朱槿抬手示意,五指并拢向下一压,动作干脆利落。方才还响彻云霄的呐喊瞬间消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扼住,校场重归寂静,只剩下旗帜猎猎与远处传来的号角声,衬得方才的惊雷更像一场幻觉。
“诸位,标翊卫的军俸向来是全军最高,阵亡补贴亦是如此。” 朱槿的声音缓和些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冬日暖阳般熨帖人心,
“我朱槿在此立誓,你们的父母妻儿,皆由我一力照拂。有劳作能力者,我在应天城外的工坊已备好差事,管吃管住月钱不少;想种地的,江北万亩良田分下去,免税三年;年老者入养济院,衣食汤药从不短缺;子女进学堂,笔墨纸砚我包了,将来考功名还能优先举荐!”
他向前半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台下将士,每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你们要做的,便是这段时日卯足劲训练!刀劈到能断铁,箭射到能穿杨,枪扎到能破甲!待到来年,最晚秋收之后,我便亲自带队,带你们踏破漠北王庭,饮马贝加尔湖,复刻封狼居胥的盛景!我们要让鞑子再也不敢南下牧马,要为后世子孙开辟一个万世和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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