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社烽火的余烬尚未在颍川平原上冷却,刘备已率千骑如赤色旋风般卷回广宗城下。当他风尘仆仆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卢植中军帐前,卢植紧锁多日的眉头终于舒展,眼中的欣慰与倚重几乎要溢出来。
“玄德!长社大捷,威震中原!解皇甫、朱二将之围,更挫黄巾锐气!为师在广宗,亦与有荣焉!”卢植亲自迎出帐外,拉着刘备的手,声音洪亮,连日围城的疲惫似乎都被这捷报驱散了几分。他将刘备引至巨大的沙盘前,指点着广宗城防,“张角困兽犹斗,然其势日蹙!自你南下后,城内贼军粮草几尽,军心浮动,已组织数次亡命突围,皆被我军依你先前所筑壁垒、深壕及强弓劲弩击退,死伤惨重!张角……恐已时日无多!”
刘备凝视着沙盘上那座被重重代表官军防线的红色标记包围的广宗城模型,特种兵的灵魂与汉昭烈的意志在胸中激烈碰撞。历史的轨迹清晰无比——张角病亡,张梁突围被杀,广宗陷落!但这一次,他要让结局更加完美,让恩师卢植的功勋更加无可指摘,彻底堵住朝中宵小之口!
“恩师围困之策,深合兵法‘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道!”刘备由衷赞道,“贼军粮绝,军心涣散,突围无望,此乃天赐破城良机!然困兽犹斗,其力尤凶。学生以为,当行‘围三缺一,十面埋伏’之策!”
“哦?细细道来!”卢植眼中精光一闪。
刘备手指沙盘,语速沉稳有力:“其一,明面上,撤去广宗东门之围!将我军主力,看似移防至北、西、南三门,加强攻势,制造我军急于从这三面破城之假象!实则于东门外旷野,预设数道伏兵!伏兵需选精锐,偃旗息鼓,深藏于预设壕沟、土垒之后,多备弓弩、绊马索、铁蒺藜!此乃‘网开一面’,诱其出洞!”
“其二,贼若从东门突围,必是精锐尽出,做困兽之搏!我伏兵不必急于拦截其前锋,待其大队人马尽数涌出城门,进入伏击圈后,再以号炮为令,伏兵尽出!强弓劲弩攒射其混乱中军,绊马索、铁蒺藜迟滞其骑兵冲锋!同时,北、西、南三门我军主力,闻号炮即发动总攻!趁其城内空虚、人心惶惶之际,以云梯、冲车猛攻!此乃‘十面埋伏’,内外夹击!”
“其三,”刘备目光陡然锐利,“张角若死,其弟张梁必为统帅!此人凶悍有余,谋略不足,且复仇心切!学生愿亲率本部精骑,与云长、翼德一道,伏于东门伏兵之后!待张梁突围,必亲率精锐断后或冲杀在前!我部精骑,便如一把尖刀,直刺其帅旗所在!斩将夺旗,毕其功于一役!”
卢植听着这环环相扣、狠辣精准的方略,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他看着刘备,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弟子。这已非简单的勇将,而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帅才!此策,将兵法虚实之道用到了极致,更将人性的绝望与疯狂算计得分毫不差!
“妙!绝妙!”卢植猛地击掌,眼中爆发出慑人的光芒,“玄德此策,深得兵法精髓!更洞悉敌酋之心!就依此计!本帅即刻部署!”
广宗城内,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弥漫着绝望、尸臭和草药混杂的诡异气味。曾经狂热喧嚣的“太平道”圣地,如今死寂如墓。粮仓早已空空如也,连树皮草根都已被啃食殆尽。街道上随处可见倒毙的饥民和伤兵,苍蝇嗡嗡成群。军心彻底崩溃,为争夺一块发霉的饼渣,昔日教友拔刀相向的惨剧时有发生。
中央那座最大的“天公将军府”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张角躺在厚厚的锦褥上,曾经魁梧的身躯如今形销骨立,蜡黄的脸上布满诡异的红斑,深陷的眼窝中,那双曾闪烁着狂热火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浑浊的死气与不甘的怨毒。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呕出,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沫。
“大哥!”张梁跪在榻前,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甲胄上沾满血污尘土,“不能再等了!官狗围困日紧,儿郎们……儿郎们都快饿疯了!昨夜又有三处营啸!东门……东门官狗不知为何,撤走了大半兵力!这是最后的机会!让小弟护着你,从东门杀出去!留得青山在……”
“咳咳……咳……”张角艰难地抬起枯瘦如柴的手,死死抓住张梁的胳膊,指甲几乎嵌入肉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虚空,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开始涣散,抓着张梁的手猛地一紧,随即颓然松开,头歪向一边,再无声息。一代枭雄,太平道主,大贤良师张角,于这绝望孤城之中,带着无尽的怨念与未尽的野心,溘然长逝!
“大哥——!”张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嚎,如同受伤的野兽!巨大的悲痛瞬间转化为滔天的怒火与毁灭一切的疯狂!“卢植!刘备!我要你们偿命!传令!集结所有能战之兵!打开东门!随我杀出去!为天公将军报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