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的家人已被贾诩派人悄然接至平原安置,邹靖也被赵云与陈到等人护送至平原国。平原书苑内,书声琅琅。卢植与邹靖这两位宿将名儒,悉心教导着军士子弟、收容的孤儿以及少数聪慧的平民孩子。最令邹靖震惊的是,书苑使用的教材,竟是神工营提供的洁白纸张印制的书籍!字迹清晰,便于携带和阅读。
“此物……此物若能量产,乃教化万民、开启民智之圣器也!”邹靖捧着纸质书籍,双手微颤,激动不已。卢植则在一旁抚须而笑。
学生们将书籍带回家中,立刻引起了家庭乃至整个社区的轰动。随着纸张与书籍的消息如春风般扩散,这座原本略显边陲的城池,竟吸引了来自青州、徐州乃至兖州、冀州的众多目光。车马粼粼,多为装饰华贵的轺车或牛车,载着来自各方郡国的士族子弟、管事家臣,他们的目标一致——那新开设不久,却已声名鹊起的文渊书店。
书店位于平原县城中最繁华的区域,门面开阔,却并不显得过分奢华,反而透着一股内敛的“雅致”。门口悬挂着一面素雅的旗帜,上书“文渊书店”四字,笔力遒劲,据说是卢植先生亲笔所题,无形中又抬高了身价。店内,以紫檀木打造的货架错落有致,上面陈列的,正是引起轰动的纸张和书籍。
这一日,店外早已排起了长队,皆是锦衣华服之辈,仆从在一旁为其打伞扇风,依旧免不了些许焦躁。店内,金钰一身锦袍,面带恰到好处的微笑,从容地指挥着伙计们应对络绎不绝的客人。赵柠则坐在柜台后,熟练地打着算盘,记录着一笔笔惊人的交易。
两名衣着尤为华丽的年轻士子,在家仆的簇拥下挤进店内,脸上带着惯有的倨傲。其中一位身着青色绸衫、腰佩美玉的青年,乃是来自徐州东海郡的曹家子弟,名叫曹荃,与曹豹同族,但属于旁支。另一位穿着紫色深衣、头戴进贤冠的,是来自青州北海国的士子,姓王名攸,家中亦是累世为官。
“啧,这便是那所谓的‘纸’?”曹荃用折扇虚指货架上那叠洁白的一等“凌云纸”,语气中带着审视与挑剔,但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惊叹却瞒不过精明的金钰。
金钰立刻迎上前,笑容可掬,却不显谄媚:“这位公子好眼力,此乃本店镇店之宝,‘凌云纸’。取意‘平步青云,直上凌霄’,其原料难得,工艺更是繁复无比,百般锤炼,方得这般洁白胜雪、光滑如缎。书写其上,墨迹凝而不散,笔走龙蛇,如有神助。非高门显贵、文华之家,实不配用此纸。” 他话语缓慢,每个字都仿佛在掂量这纸的分量。
王攸闻言,伸手小心地拈起一张“凌云纸”,对着光仔细查看,甚至用手指轻轻摩挲,感受那细腻的纹理,眼中讶异更甚:“果然非凡品!比之锦帛,轻便甚多;较之竹简,更是云泥之别!只是这价格…两千钱一张,未免…” 他故意拖长语调,看似嫌贵,实则是士族间惯有的、维护体面的讨价还价前奏。
金钰早已料到,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几分“推心置腹”:“王公子明鉴。此物制作之难,超乎想象。需取特定时节之嫩竹,经九九八十一道工序,耗时近一载,方能得此少许。十匠之力,一日之功,或只得三五张完好之品。若非我家刘使君偶得古法,又心慕文华,愿补贴亏空以结交天下名士,此物断不可能以此‘低廉’之价面世。实不相瞒,此纸产量极有限,今日之货,售完即止,下一批何时能有,尚未可知。” 他刻意强调了“限量”和“亏空”,将刘备塑造成一个为了文化传承而慷慨解囊的君子形象。
旁边一位来自冀州的富商插话道:“金掌柜,那五百钱一张的‘行云纸’和五十钱的‘惠云纸’又是何等模样?可能一观?”
金钰示意伙计取来样品,态度依旧客气,但热情明显稍减:“客官请看,此乃‘行云纸’,质地略逊于‘凌云’,然亦是书写上品,可供寻常富足之家或文人雅士日常使用。至于这‘惠云纸’…” 他拿起那张略显粗糙的三等纸,语气平淡了些,“此乃使君仁德,特命工匠尽力节省物料所制,旨在惠及那些有心向学却家资不丰的寒门子弟,勉强书写尚可,但与‘凌云’相比,自是霄壤之别。使君常言,‘岂能因贫寒而绝了求学之路?’此乃仁政之举,非为牟利。”
那冀州富商拿起“惠云纸”看了看,果然粗糙不少,便失去了兴趣,转而看向那精美的“凌云纸”。
曹荃听着金钰的话,尤其是那“非高门显贵不配用”和“限量”之语,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这刘备,武夫出身,倒是附庸风雅,可惜徒为我等做嫁衣。”他嗤笑一声,瞥了一眼那冀州富商和“惠云纸”,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店内不少人听到:“寒门子弟?即便给了他们纸,难道就读得懂圣贤微言大义了?不过是浪费物料罢了。刘使君确是仁德,有时却未免过于天真。知识之道,岂是人人可窥?终究需我辈士人传承阐发。” 他这话立刻引起了店内不少士族子弟的共鸣,纷纷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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