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联邦议会通过《战略转向决议案》,已过去数月。人类文明这艘巨轮,在短暂的激烈争论和方向调整后,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默而坚定的姿态,驶向未知的深水区。其核心任务,只有一个——建造“面壁”。
“面壁计划”的蓝图,是人类工程学想象力与严峻生存现实碰撞的产物。它并非要建造一个实体墙壁,那在宇宙尺度下毫无意义。它的核心,是在太阳引力影响范围的边缘,一个半径约一光年的虚拟球壳——奥尔特云外围,部署一个由数百万个独立“节点”构成的、分布式的超级网络。
每一个“节点”,都是一个高度集成的自动化平台,大小相当于一艘小型护卫舰。它们承载着多种功能的设备:
超导能量接收与转化单元:用于接收从内太阳系(主要依靠“盘古-木星”矩阵)通过定向微波或激光传输而来的巨量能源。
多频谱波束形成与调控阵列:这是“隐形斗篷”的核心技术之一,能够精确发射与背景噪音频率、相位完全相反的抵消波束,有效“中和”掉从太阳系内部逸散出的特定频段电磁波(尤其是那些携带文明特征的信息,如通讯、雷达、能量活动等)。
引力波干涉发生器:尝试产生微弱的、特定模式的引力波纹,用以干扰和掩盖人类活动(如曲速航行、大型能量设施运行)产生的非自然引力扰动。
量子传感与协同计算核心:确保数百万个节点能够以极高的精度和同步性协同工作,形成一个统一的、动态调整的力场,而非各自为战。
微型推进与姿态控制系统:用于维持节点在复杂星际环境下的精确定位和轨道稳定。
这些节点彼此之间通过极其隐秘的、基于量子纠缠的“灵网”子网络连接,形成一个巨大的、覆盖整个太阳系的“智能薄膜”。
建设工程的总指挥部,设立在冥王星轨道之外的一个临时空间站——“锚点”站。而工程的总指挥,则由联邦星际舰队司令,郑浩天上将亲自担任。这位经历过“自由星尘”事件和多次深空危机的老将,以其坚韧的意志、卓越的组织能力和在极端压力下的冷静判断而着称。他知道,这不仅是一项工程任务,更是一场关乎文明存亡的战役,战场就是这片广袤而空虚的星际空间。
2054年初,第一批工程舰队,承载着数千个节点模块和大量的建设机器人,从火星和小行星带的船坞启航。它们没有使用显眼的曲速引擎,而是依靠高效但缓慢的聚变推进器,如同沉默的工蚁,开始了长达数月至数年的漫长远征,奔赴距离太阳数千乃至上万个天文单位(AU)的奥尔特云外围。
“节点-01”建设基地,是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前沿枢纽,设立在距离太阳约10,000 AU的一个预设坐标点。这里,已经远远超出了柯伊伯带,是真正意义上的星际空间。太阳在这里,只是一个比其它恒星稍亮一些的光点,提供的热量和光芒微乎其微。周遭是永恒的、接近绝对零度的黑暗和死寂,只有偶尔闯入的奥尔特云彗星核,提醒着这里仍属于太阳的疆域。
建设者们面临的挑战是全方位的:
宇宙辐射毫无遮挡,对所有电子设备和人员健康构成持续威胁。近乎真空的环境意味着散热极其困难,节点平台运行时产生的巨大热量必须依靠复杂的液氦循环系统排入深空。微陨石和宇宙尘埃的撞击虽然概率低,但一旦发生就可能是灾难性的。巨大的空间尺度与通信延迟:即使以光速通信,从“节点-01”到内太阳系的指挥部,一个来回也需要近三周时间!这使得实时远程控制变得不可能。节点必须具备高度的自主性,而建设舰队也需要在极少外部指令的情况下独立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所有建设材料、能源、备件都需要从内太阳系长途运输而来。维持这样一条跨越上万AU的“生命线”,其成本和组织难度超乎想象。一艘艘巨型运输舰如同行走在钢丝上,任何一次事故都可能导致前线的建设陷入停滞。
驻守在“节点-01”和前线的工程人员,每次任务周期往往长达数年。他们远离家园,身处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之中,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那种被整个宇宙遗忘的孤独感,以及对任务失败的恐惧,时刻折磨着他们的神经。心理疏导和轮换制度变得至关重要。
郑浩天上将大部分时间都坐镇“锚点”站,但他坚持定期乘坐高速交通艇,亲临“节点-01”乃至更前沿的建设现场。他穿着厚重的宇航服,行走在正在组装的节点骨架之间,与工程师和机器人操作员交谈,了解最真实的困难。他的到来,本身就像一剂强心针,给身处绝域的建设者们带去坚持下去的勇气。
“我们在这里每稳固一个节点,太阳系内我们的亲人、朋友,就多一分安全。”这是他对所有建设者说的话,简单,却直指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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