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对于中科院院长和物理研究所所长孙明翰院士而言,这同样是极其漫长、备受煎熬、却又必须强自按捺的三天。
自那晚在院长办公室进行过那场足以让任何知情人心惊的密谈后,两位中国科学界的巨擘,便陷入了一种表面平静、内里却如同火山即将喷发前的躁动与等待之中。他们照常处理着繁重的院务、所务,批阅文件,主持会议,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心神的一部分,早已飞到了京郊那栋静谧的别墅,系于那个刚刚结束闭关、正在休养恢复的少年身上。
他们反复推敲赵伟汇报的每一个细节,分析着各种可能性,既怀抱着巨大的期待,又承受着万一判断失误所带来的潜在失落。他们严格遵循着自己定下的原则——绝不主动打扰,将决定权完全交给张诚本人。但这份等待,无疑是对耐心和定力的极致考验。院长办公室和孙院士办公室里的那两部红色电话,在这三天里,仿佛成了两个具有魔力的物件,每一次响起,都会让两人的心跳加剧。
终于等待了漫长的三天,孙院士办公桌上那部电话终于再次响起,来电显示正是赵伟的号码时,孙院士几乎是瞬间就抓起了听筒。
“孙所长!张教授刚刚吩咐,请您方便的时候,过来一趟!”赵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尽管极力克制,但那细微的颤音依旧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孙院士没有任何犹豫,言简意赅地回应,立刻放下了电话。
他没有丝毫耽搁,甚至来不及整理一下桌面,立刻拿起另一部直通院长办公室的专线电话。
“院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张诚让我们过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院长沉稳却同样透着急切的声音:“我马上到研究所门口,坐我的车,一起过去。”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奥迪A6驶出中科院大门,汇入车流,向着京郊方向疾驰而去。车内,后排坐着院长和孙院士。两位老人都没有说话,目光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交握、指节有些发白的手,泄露了他们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的内心。车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只有引擎低沉平稳的运行声在耳边回响。
他们都在脑海中预演着即将面对的场景,猜测着张诚会给出怎样的答案。那“黎曼猜想”四个字,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心头,既带来无限的期盼,也蕴含着巨大的压力。
车子最终平稳地停在了别墅院门外。陈刚早已接到通知,确认身份后,无声地打开了院门。
赵伟和李静已经恭敬地等候在别墅门口。看到院长和孙院士联袂而来,两人立刻上前迎接,神情都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院长,所长。”赵伟低声问候。
“张诚现在状态如何?”孙院士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非常好,”李静连忙回答,“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刚刚让我准备了茶,请您二位去书房。”
院长和孙院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一闪而逝的、更加炽烈的光芒。去书房……这意味着,谈话很可能将直接切入核心。
在赵伟的引领下,两人穿过整洁的客厅,来到了那扇他们心中早已期待多日的书房门前。
门是虚掩着的。
赵伟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张诚清越平和的声音。
赵伟推开门,侧身让院长和孙院士先行进入,自己则紧随其后,并轻轻将门带上,然后如同最忠诚的卫兵般,垂手肃立在门旁,心脏却抑制不住地剧烈跳动起来。
书房内的景象,依旧让早有心理准备的院长和孙院士感到一阵视觉冲击。堆积如山的草稿纸虽然被粗略地整理过,堆放在了墙角和不影响通行的区域,但那份量依旧惊人,无声地诉说着过去两个多月这里曾经历过何等疯狂的智力燃烧。十几面白板大部分都被擦拭过,但仍有几块上面保留着一些关键的核心公式和推导路径,那些复杂而陌生的符号,在两位非数学专业的泰斗眼中,如同天书,却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属于纯粹理性的美感。
张诚就站在书房中央,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便装,身姿挺拔,气色红润,眼神清澈而沉静,与三天前那个疲惫佝偻的形象判若两人。他看到院长和孙院士进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主动迎上前两步,微微躬身,态度谦逊而尊敬:
“院长,所长,辛苦您二位亲自过来跑一趟了。”
他的礼节无可挑剔,完全是对待长辈和学术前辈应有的态度。
“不辛苦,不辛苦!”孙院士连忙摆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快速扫过那些白板,试图捕捉到任何与“黎曼猜想”相关的字眼。
院长则显得更为沉稳一些,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打量着张诚,赞许地点点头:“张诚啊,看你气色恢复得很好,我们就放心了。这次闭关,实在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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