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袭扰皮岛的举动,无疑触动了朱由检的神经。这位穿越者皇帝心中自有一套源于后世的“对等威慑”原则:你打我的皮岛,我就要在你的家门口弄出点响动。
目标很快选定——广宁,或者说,是广宁城外围那些星罗棋布的屯堡,例如广宁中左所。
战略意图并非真要攻城掠地,而是派出一支规模可观的部队,在敌人眼皮底下进行一场“武装游行”,再辅以猛烈的炮火示威,将压力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在朱由检看来,这不过是维护边境“动态平衡”的常规操作,属于一次强度可控的“军事外交”。
然而,这道旨在“示强”而非“决战”的旨意,送到了辽东督师袁崇焕的案头时,却让这位肩负整个辽东防务重任的统帅感到了深深的为难。
他拿着皇帝的密令,在灯下反复研读了十数遍,眉头紧锁,最终化作一声充满无奈的长叹。
陛下欲展示肌肉、反制建奴的想法他理解,但辽东大局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规模的军事行动都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可君命难违……
经过再三权衡,袁崇焕将目光投向了大凌河堡。他下令,由驻守此地的戚元功率领一万二千名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武毅营”官兵,负责执行此次特殊的任务。
同时,为加强力量并带有考察意味,他命不久前经历皮岛血战、刚刚完成初步整编的原皮岛总兵沈世魁,率领其麾下八千部众协同出击。
命令抵达大凌河堡时,戚元功与沈世魁的反应截然不同。
戚元功面容沉静,他仔细研究了地图上广宁中左所的位置与周边地形,开始冷静地筹划行军路线、炮兵阵地的设置以及警戒范围。他将其视为一次对新式“武毅营”野战能力和火力投射的实战检验,务求行动精准,达成威慑目的的同时,绝不恋战。
而一旁的沈世魁,在接到命令的瞬间,眼底却骤然闪过一抹混合着复仇火焰与嗜血的兴奋。广宁……那可是建奴重兵布防的区域!他仿佛已经嗅到了硝烟与血腥的气息,仿佛看到了用建奴头颅洗刷皮岛之围耻辱的机会。
他猛地抱拳,“末将领命!必不负陛下与督师重托,定要让建奴见识我大明天兵之威!” 在他的理解中,这绝不仅仅是一次示威,而是一场复仇之战的序幕。他仿佛已经看到,戚家军的坚盾利炮与他麾下这些熟悉辽地、悍不畏死的皮岛老兵并肩冲杀的场景。
戚元功瞥了沈世魁一眼,似乎看透了他心中翻涌的杀意,但并未多言,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沈总兵,抓紧时间整备部队,三日后拂晓出发。”
广宁中左所,其名源于大明广宁卫的军事编制,本是广宁城的重要前哨之一。然而,自广宁城破、熊廷弼悲壮授首,其头颅被传示九边以儆效尤的那一日起。这里现在是满清的地盘。
作为大明和满清两方的突出部,这里和大凌河堡之间在过去的一年时间内一直发生着大大小小的冲突。它早已超越了“无岁不战”或“无月不战”的范畴,而是陷入了“无日不战”,甚至一日数战的极端境地。
从清晨的游骑交锋,到午间的斥候搏杀,直至夜幕下仍不时爆发的偷袭与反偷袭,这里已然成为明、清两军进行着高强度、高频率生死“掰头”的血肉磨盘。
当戚元功与沈世魁率领两万大军兵临广宁中左所城下时,驻守此地的清军将领阿赖正站在城头,眉头紧锁。他麾下仅有五个牛录的正兵及两千辅兵,面对如此规模的明军,除了固守待援,别无他法。
“速去广宁城禀告阿济亲王!”阿赖立即派出最得力的亲信,随后下令紧闭城门,全军戒备。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明军并未如预料般发起攻城,而是在城外从容布阵。随着戚元功一声令下,数十门火炮齐声怒吼,震天动地的炮击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硝烟弥漫,城墙砖石飞溅,守军只能蜷缩在垛墙后,等待着想象中的血战。
可就在午时过后,炮声戛然而止。更让阿赖难以置信的是,明军竟开始井然有序地收拢阵型,沿着来路徐徐撤退。
“嘶……”
望着渐行渐远的明军队列,阿赖扶着满是弹痕的城墙,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这些南蛮,莫非是疯了不成?”
他征战沙场十余载,从未见过如此用兵——耗费如此多的火药粮秣,大张旗鼓而来,却只是轰上几炮便扬长而去。
“甲喇大人,”副将迟疑地上前请示,“是否派兵追击?”
阿赖猛地抬手制止,目光仍紧盯着远去的烟尘:“不可轻举妄动。明军阵型严整,戚字旗与沈字旗皆在,这绝非溃退。”
他沉吟片刻,续道:“你带一队斥候远远跟着,查明他们是否真的退回大凌河堡。其余人坚守岗位,防备这是敌人的诱敌之计。”
三日后,广宁城方向烟尘大起,阿济格亲率正蓝旗精锐及蒙古马队共逾万人,疾驰而至。大军甫一抵达,便迅速展开战斗阵型,将广宁中左所围得铁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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