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并未因初期的胜利而满足,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些最初掀起风浪、企图以囤积居奇绑架国计的纲商巨头身上。对这些人,他从未想过妥协。
当这些昔日不可一世的纲商,在山穷水尽、内外交困之下,终于低下高傲的头颅,通过各种渠道隐秘地向东宫传递信息,表示愿意“遵照”官府定价,以平价出售手中堆积如山的食盐时,朱慈烺只是静静地听着属下的禀报,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他轻轻颔首,语气平和,“好啊,既然诸位有心为国分忧,孤自然欢迎。如今市面官盐平价,乃是 百斤六钱银子 。便按此价,运至官仓交割吧。孤,照单全收。”
此言一出,无异于在这些纲商心头插上了最后一刀!
六钱银子! 这远比他们当初收购的成本要低得多,甚至不及他们曾梦想的十两天价的零头!这根本不是收购,这是明抢,是太子殿下毫不掩饰的、最彻底的拒绝!他根本就没打算给他们一条活路,而是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拒绝了?他竟然拒绝了!
消息传回,那些纲商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陷入了一片死寂的绝望。
他们终于明白,这位年轻的监国太子,其手段远比他们想象的更狠、更绝。
然而,朱慈烺的“惩罚”,远不止于此。
他随即便通过相关衙门,向这些纲商发出了明确的信号:“尔等皆是登记在册,享有‘纲籍’的官方盐商,深受国恩。既然盐暂时卖不出去,无妨,朝廷体谅你们的‘难处’。”
“但是,”
话锋一转,“朝廷的盐税,乃是国课正供,分文不可减免,更不可拖延! 往日的账目,正好可以仔细清算。该缴的税银,限期内必须足额入库!若是缴不出……”
太子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明确的惩罚都更令人胆寒。缴不出税,对于这些早已资金枯竭的商人意味着什么?抄家、籍没、流放,甚至……问斩!
朱慈烺不仅要他们在商业上血本无归,更要利用他们“官方盐商”的身份,用他们自己曾赖以牟利的“游戏规则”,从法律和行政层面,给予他们最后一击。
他们要继续“为朝廷效力”不假,但效力的方式,便是用他们积累多年的家财,来填补他们自己挖下的坑,直至彻底覆灭。
那些在盐政风波中被朱慈烺彻底击垮、落得身败名裂、资不抵债下场的纲商巨贾及其利益关联者,内心的怨恨与不甘如同地下奔涌的岩浆,终在绝望中酝酿出了最疯狂的毒计。
监国太子朱慈烺虽国事繁忙,但仍保持着每隔三四日便前往黄颖住处的习惯。
在那清雅小院中,与红颜知己品茗对弈、谈天说地,成了他紧绷政务中难得的慰藉。这般频繁且规律的出入宫禁,其行踪轨迹,终究被那些潜伏于暗处的有心人,一丝不苟地记录、分析,并等来了他们期待已久的机会。
朱慈烺此行依旧轻车简从,身边只带了岛津纲贵、毛利纲广、李溰、那莱以及老成持重的王承恩。这几人既是护卫,也与黄颖相熟,气氛更为融洽。
他们谁也未察觉,一张无形的杀网,已悄然在必经之路上张开。
车驾行至离黄颖住处不远的一条相对僻静的街巷时,始终按刀护卫在侧的岛津纲贵,那双锐利的眼睛猛地眯了起来。他停下脚步,手已然按上了刀柄,死死盯住前方巷口几个看似无所事事、目光却不断瞟向车驾的“路人”。
“你们是谁?” 岛津纲贵的声音打破了街巷的平静。
那几人显然没料到会被如此直接地喝问,其中一人强作镇定,含糊应道:“路……路过……”
“哼,”
岛津纲贵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你们,路过两回了。”
另一人见势不妙,急忙接口,试图搪塞:“这位爷,俺们……俺们是迷路了。”
“迷路?” 岛津纲贵向前踏出一步,“去哪?说!”
“………………”
面对这步步紧逼、逻辑清晰的质问,几人顿时语塞,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凶戾的交织。
就是这瞬间的迟疑和眼神的变化,彻底点燃了岛津纲贵的警戒之心!
“刷——!”
一道凛冽的寒光应声出鞘!岛津纲贵的太刀已如一道闪电般握在手中,刀尖直指前方,厉声暴喝:“藏头露尾,必是歹人!止步!”
几乎就在他拔刀示警的同一瞬间,那几名“路人”见伪装被彻底撕破,脸上伪装的和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亡命徒的狰狞!
“动手!”
一声唿哨,前后巷口竟又涌出十数名手持利刃的蒙面汉子,显然早已埋伏多时!他们配合默契,不言不语,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如群狼扑食般,向着太子车驾合围而来!
监国太子朱慈烺的每一次出行,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是仪仗煊赫,实则其本人,便是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
这并非他天性多疑,而是他那父皇朱由检以铁律形式定下的规矩:凡出宫门,必内衬柔韧棉甲,外罩环环相扣的精钢锁子甲,最外层再披挂上铁札甲。头戴缀有红缨的兜鍪钢盔,面部由雕饰着狻猊纹路的铁质面甲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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