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正月。
来自南京武库的第一批新式火器,顶着凛冽寒风运抵辽东。共计一千把“甲申骑兵铳”,其中严寒版与普通版各占其半,并配发了统一规格的定装火药。
然而,这批本应增强战力的利器,却瞬间在辽东将门中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当这些油光锃亮、结构精巧的新铳在经略府前开箱验看时,围观的辽东将领们——以祖宽为首,吴三桂、唐通、杨开泰、祖泽润、祖大弼等一众悍将——眼睛几乎同时泛起绿光,如同饿狼见到了鲜肉。
他们久镇边关,与建奴血战经年,太清楚一件能在马上快速连发、且不畏严寒的近战火器意味着什么了!这简直就是冲锋陷阵、破阵斩将的护身符,更是实实在在的战功!
“大帅!”性烈如火的祖大弼率先嚷了起来,“这啥‘严寒版’,一看就是给咱辽东爷们量身打造的!前卫营的弟兄们顶在最前面,这第一批,说什么也得先紧着咱们!”
年轻的吴三桂虽未直接开口,但目光死死盯着一把严寒版火铳,那灼热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老成持重的祖宽轻咳一声,看似打圆场,实则也为自家部队争取:“大弼稍安勿躁。此铳分配,须讲究个章法。我广宁卫直面虏骑锋锐,每逢冬春,苦寒尤甚,这严寒版……”
唐通、杨开泰等人也纷纷附和,各陈利害,都想为自己麾下的儿郎们争得这优先换装的机会。一时间,经略府内争嚷不休,几乎演变成一场“分赃大会”。
端坐上首的袁崇焕,静静地听着部下们的争吵。他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更知此事关乎全局。他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喧哗,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急切的面孔,又看了看箱中那数量有限的新铳,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当祖大弼的嗓门震得梁上灰尘落下,吴三桂的指节在刀柄上捏得发白,唐通与杨开泰为分配数额争得面红耳赤时,中军副将何可纲始终静立廊柱旁。
这位素来以沉毅知兵着称的将领,只是默默将新铳的养护要诀与边镇布防图反复对照,在随身册子上记下每哨应配修理匠二人箭楼需增储防潮石灰等事项。
当各营还在为火铳配备不齐互相推诿时,何可纲标营的夜不收却带着双铳深入义州边境,用四声铳响将正白旗的斥候队永远留在了冰河上。
袁崇焕在塘报上朱批得人得法四字,随即下令将新到的八百把改良铳全数拨给何可纲。当辎重车驶过宁远城门时,祖大弼盯着车辙深度喃喃道:这何疯子,倒让他闷声吃足了肉。
崇祯十七年的辽东雪原上,大明夜不收与后金哨骑的生死博弈,因一种新式火器的出现而被彻底改写。
当披着白色斗篷的后金马甲兵自信满满地逼近,准备依仗娴熟的弓马技艺收割明军哨骑时,他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只见明军骑兵并不张弓搭箭,而是在马鞍上一个灵巧的转身,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造型奇特的短铳。
“砰——”
一声爆鸣撕裂了旷野的寂静。
白烟腾起处,后金哨探应声落马,胸前甲胄赫然洞开,脸上还凝固着临死前的错愕。他们至死不明白,明军为何能在颠簸的马背上如此迅捷地完成致命一击,这完全颠覆了以往火铳需要长时间装填、瞄准的认知。
这些配备了“甲申骑兵铳”的大明精锐,将朱由检的“小玩意”变成了战场上的大杀器。双铳配置让他们在近距离交战中占尽先机——第一铳震慑,第二铳追命,短短数息之间就能完成两次击发。
后金方面很快察觉到了异常。派出的哨探队伍接二连三地神秘失踪,偶尔有伤兵挣扎着带回令人震惊的消息:“明狗……手里会喷火的短棍……来不及拉弓……”
皇太极在盛京接到前线奏报时,敏锐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召集贝勒大臣,指着缴获的一把残缺火铳沉声道:“南朝此器,于三十步内破我重甲,儿郎们纵有万夫不当之勇,亦难近身。若明军尽数装备,我大军冲锋之势恐将受制。”
很快,一道密令传遍八旗各部:“凡遇明军哨骑,不得贸然近身缠斗,当以游射周旋,察其虚实。”曾经不可一世的八旗铁骑,第一次在装备上感到了力不从心。
而在宁远城头,袁崇焕望着雪原上陆续归来的夜不收队伍,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他转身对副将吩咐道:“传令各部,严守火铳之秘。凡有临阵遗失者,连坐治罪!”
七步之外,铳快;七步之内,铳既快且准!
当满洲精锐仍在遵循千年不变的战法,于马背上弯弓搭箭,试图以臂力与准头决生死之时,他们愕然发现,时代的法则已被改写。
大明骑兵手中那不起眼的短铳,无需引弓蓄力,无需精细瞄准,于轰鸣与白烟间,便已宣告了战斗的终结。
朱由检凭借其对火器前瞻性的理解与大力推动,竟让一支理念超前了百年的“龙骑兵” —— 一种高度依赖火器、能够在马上进行有效火力投射的骑兵 —— 提前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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