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灵根 第24章 五株龙须草

武小鱼抱着阿蛮，跌跌撞撞的朝圣树走去，那里有这次他和阿蛮来寻找的目标——龙须草。

他满是伤悲。

因为怀里的人，还没醒。此前阿蛮喝了一次武小鱼的血后，与武小鱼之间就产生了一种特殊的心灵感应，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感知对方的情绪和状态。此刻的武小鱼能切身感受到阿蛮状态的糟糕，可以说是命悬一线，但是阿蛮很是欣慰，微弱的意识让武小鱼能够感知到阿蛮的安慰，她让武小鱼不要伤心，她觉得她为武小鱼牺牲是值得的，因为他也可以为她牺牲一切。

感受到那个为了救他，连尾巴甚至是生命都献祭了的阿蛮，现在躺在自己怀里，虽生死不知，却还在安慰自己。

武小鱼满眼泪水，从被阿蛮救治后醒来，他与阿蛮相处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阿蛮，阿蛮...武小鱼口中一直低呼阿蛮的名字。

他想取出灵泉水，神魂消耗太大，无法取出，刚有想法就头痛欲裂，好像和体内世界失去了联系，但胸口的闷热，说明这一次的体内空间得到的好处不少，可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咬破手指，滴血进入阿蛮的口中，用尽最后的灵力，引导阿蛮吞下。观察一下，好像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当他引导阿蛮吞下他的血的瞬间，阿蛮焦黑的断尾伤口,侵蚀的黑气加速消散，阿蛮的身上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神圣光辉，圣树的树根缝隙里，五株龙须草细长的草叶瞬间拉直，好像对什么东西的渴望。

武小鱼的膝盖在碎石地上磕出了血，他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怀中气息微弱的阿蛮。圣树的根系盘根错节，像苍老的手掌托着地面，随着武小鱼和阿蛮的到来，几株龙须草就从根缝里主动探出来，草叶上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在林间微光里轻轻颤动。

武小鱼通过阿蛮的意识，感觉到龙须草对他们到来表示的欢迎和亲切，并有一种意念引导，这意念让他小心翼翼地将阿蛮放在最柔软的苔藓上，让她的断尾尽量靠近龙须草。

刚放下，就听见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不是冷的，是后怕。他抬手想擦阿蛮脸上的焦痕，指尖刚碰到她的脸颊，就猛地缩回手，怕自己粗糙的掌心碰碎了这脆弱的温热。

“等我，阿蛮。”他哑着嗓子说，转身靠在圣树根上，才发现自己连坐直的力气都快没了。神魂空荡荡的，像被狂风扫过的荒原，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他试着调动灵力，丹田却死寂一片，只有胸口那团闷热还在缓慢流转，像团烧不尽的炭火。

余光中，老祭司和几个族人，互相搀扶着也朝圣树走来，但是在几丈开外的地方，他们就无法前进，因为在老祭司和几个族人的眼前，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屏障上散发着一种意念，阻止他们靠近。

就在这时，一股清冽的气息顺着武小鱼的鼻息钻了进来。

不是花香，也不是草木的味道，倒像山巅初融的雪水，混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入肺腑就化作暖流，直往眉心冲去。武小鱼猛地睁眼，看见那些龙须草的叶片正在舒展，草尖渗出细密的光点，像萤火虫似的往他和阿蛮这边飘，那龙须草的数量竟然有五株之多。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却见那些光点落在眉心时，原本炸裂般的头痛突然减轻了。空荡荡的神魂里像是被注入了清泉，干涸的河床渐渐有了湿润的气息。他能感觉到那些消散的神念正在重新聚拢，就像迷路的归鸟找到了巢穴，连之前和体内世界失去的联系，都隐约有了一丝松动。

“神药……果然是神药……”他喃喃自语，眼眶又热了。之前听村里的老人说，龙须草能活死人肉白骨，他总当是夸张的传说，此刻才知传言半句不假。

他转头去看阿蛮，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阿蛮身上的神圣光辉比刚才更亮了些，像裹了层薄纱。她断尾处的焦黑已经褪成了深褐色，上面断断续续的出现青色的光点，可以看到皮肤下黑气与金辉短暂对抗，那些侵蚀的黑气缩成了几缕，正被光辉一点点逼出来，一碰到龙须草的气息就化作青烟散了。最让他惊喜的是，她苍白的嘴唇竟有了一丝血色，胸口起伏也比刚才明显了些。

武小鱼松了口气，后背抵着圣树粗糙的树皮，终于敢闭上眼专心疗伤。龙须草的气息源源不断地涌来，不仅修复着他的神魂，连丹田处的死寂也有了松动，那团闷热的气流开始顺着经脉缓缓游走，所过之处，淤塞的地方传来细微的刺痛，却带着新生的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睁开眼，发现天色已经暗了。林间亮起了点点荧光，像是圣树的呼吸。他试着内视，发现神魂虽然还没完全复原，却已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世界的轮廓，只是那扇连接的“门”还关着，需要更多力气才能推开。

而阿蛮那边，断尾的伤口已经结了层淡金色的痂，黑气彻底消失了。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武小鱼连忙凑过去，听见她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呻吟，像小猫在做梦。

就在这时，一株最粗壮的龙须草突然弯下腰，草叶轻轻搭在了阿蛮的手腕上。那瞬间，草叶上的光点像潮水般涌进她的体内，阿蛮的眉头缓缓舒展，嘴角似乎还牵起了一丝极浅的笑意。

武小鱼的心猛地落回原处，他伸出手，轻轻握住阿蛮没被草叶碰到的那只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眼眶发酸。通过感知，阿蛮的精神在逐渐凝实，两人的意识交流已经不再是断断续续，若有若无，这么近的距离，加上阿蛮意识的逐渐恢复，他们已经可以顺畅交流，他知道，他们都活下来了。圣树的影子在暮色里拉得很长，龙须草的气息还在缓缓流淌，像首无声的歌谣，陪着这对劫后余生的身影，在寂静的林间慢慢等待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