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灵根 第23章 惨胜

“魂爆黑雨——！”

噬魂兽的嘶吼像是无数锈蚀铁器在摩擦，漆黑的身躯骤然膨胀成小山般的巨影，背后那团嵌于腐肉树干的水晶看上去好似突然炸裂，其实是其中凝聚的百年怨念被瞬间释放。

水晶表面裂开无数的缝隙，从晶簇的每一道缝隙里喷涌出无数黑色浓雾，瞬间凝聚成墨色能量球，密集得像是要把整片天空都砸下来。

每一个能量球都不可轻视，离得很远都给人很重的压迫感，仿佛无坚不摧，又仿佛对神魂有很大的吸食作用，看上一眼，那极致的黑，就让人神魂恍惚，好似要被吸走。

武小鱼瞳孔骤缩。那些黑球最小的也有拳头大，大的竟比人头还沉，拖着扭曲的黑气呼啸下坠。最先落地的几颗砸在岩石上，嗤啦一声爆出墨绿色的腐蚀液，坚硬的山岩像被强酸泼过，瞬间融成冒着白烟的烂泥。

更可怕的是爆炸时的尖啸，那声音不似物理震动，而是直接钻进脑海里——像是千万个冤魂在同时哭喊，又像是指甲刮过神魂的脆响，站在护盾后的武小鱼都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

“小心！”他猛地将灵力提到极致，五彩护盾瞬间膨胀到两人高。但黑雨太密了，砸在护盾上的闷响连成一片，像是有人在用重锤疯狂擂鼓。护盾表面的流光被砸得剧烈震颤，原本流转自如的五色光芒越来越黯淡，甚至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这些东西能污染灵力！”武小鱼左手按在护盾上，掌心的饕餮纹亮起微光，试图像往常一样吞噬来袭的能量。可黑球炸开的速度比他吸收的速度快十倍，刚吸走三颗，又有七八颗砸在同一位置，护盾猛地向内凹陷，差点贴到他脸上。

阿蛮在他身侧急得尾巴直甩，金绿色的灵力化作涟漪层层荡开。每道涟漪碰到黑球，都能净化掉一小片黑气，可她的力量范围最多不过方圆三米，在铺天盖地的黑雨里，这点净化力就像投入油锅的一滴水。“不行！太多了！”她的额角渗出汗珠，尾巴尖的毛都炸了起来，“它们在往你灵力薄弱的地方撞！”

话音未落，护盾右侧突然传来一声脆响。一道比磨盘还大的黑球不知何时突破了防御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扑而来。武小鱼想也没想，右手灵气剑骤然出鞘，青蓝色的剑光劈开雨幕，精准地斩在黑球中央——可这东西根本斩不碎！

黑球被劈成两半，却在半空化作两个一米大的次级黑球，周围还溅出十几颗西瓜大小的碎片，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齐齐转向两人扑来。

“该死！”武小鱼左掌拍出一股灵力，震飞三颗小的，同时侧身躲过一颗次级黑球的冲撞。但他刚稳住身形，就觉得太阳穴一阵剧痛，像是被冰锥狠狠扎了一下——是黑雨里的怨念尖啸在干扰神魂！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他晃了晃头，刚看清左侧那颗次级黑球的轨迹，后背却猛地传来一阵刺骨的危机感。

另一颗次级黑球！它竟然绕到了身后！

武小鱼想转身，可身体像是灌了铅，怨念的干扰让他动作慢了半拍。那黑球带着毁灭气息的阴影已经罩住了他的后背，避无可避！

“武小鱼！低头！”

阿蛮的尖叫像锥子刺破雨幕。武小鱼只觉得一股腥风擦着头皮掠过，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金绿色的身影猛地扑了过来——是阿蛮！她竟用自己的身体挡向黑球，蓬松的大尾巴像鞭子一样主动甩过去，试图抽飞那团致命的黑气。

“别——！”武小鱼的吼声卡在喉咙里。

黑球撞上尾巴的瞬间，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阿蛮闷哼一声，嘴角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溅在武小鱼的侧脸。可黑球的力量远超想象，她的尾巴被震得瞬间僵直，黑球却只是顿了顿，依旧带着摧枯拉朽的势头撞向武小鱼的后背。

“图腾献祭·断尾守护！”

阿蛮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清亮。就在黑球即将触碰到武小鱼的刹那，她那条金绿色的大尾巴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不是柔和的光晕，而是像正午的太阳被揉碎在了上面，金绿交织的光焰瞬间吞噬了她的整条尾巴，连带着她的身体都被映照得如同透明。

轰隆！

黑球撞上光焰的刹那，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武小鱼被气浪掀得踉跄后退，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耳朵里全是嗡鸣。等他勉强看清时，那团致命的黑球已经消失了，原地只余下点点消散的黑气。

而阿蛮，像一片被狂风撕碎的叶子，从半空中直直摔了下来。

武小鱼的心脏骤然停跳。

他冲过去接住她时，指尖先触到的是一片滚烫的湿滑——是血。阿蛮的尾巴不见了，原本毛茸茸的尾根处，只剩下一个焦黑的断口，残留黑气如活物般仍然啃噬皮肉。

鲜血正从那里疯狂地涌出，染红了他的手掌，也染红了她那件原本鲜亮的兽皮裙。

她像个被丢弃的布娃娃，脑袋歪在他臂弯里，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断尾处的焦黑正顺着皮肤向上蔓延，原本充满光泽的皮毛失去了所有生气，连嘴角溢出的血沫都带着淡淡的黑色——那是神魂被侵蚀的征兆。

武小鱼知道圣使的尾巴意味着什么。那不仅是力量的源泉，更是与图腾沟通的桥梁，是他们种族生存的根基。断尾，就等于把一棵大树拦腰砍断，剩下的只有枯萎和死亡。

“阿蛮……阿蛮！”他颤抖着想去按住那不断流血的伤口，可指尖刚碰到焦黑的断口，她的身体就猛地抽搐了一下，像是承受不住触碰的剧痛。

“嗡——”

武小鱼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视线里的一切突然蒙上了一层血色。耳边噬魂兽的嘶吼、黑雨的尖啸、自己的心跳声，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越来越响的轰鸣，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原本盘踞在小臂上的饕餮纹路不知何时活了过来，墨黑色的纹路像藤蔓般疯狂向上蔓延，覆盖了整条胳膊，甚至爬上了脖颈。那些纹路里流淌着暗紫色的光，所过之处，皮肤裂开细小的血缝，墨绿色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冒烟的小坑。

“吼——！”

一声不属于人类的咆哮从武小鱼喉咙里炸出。他的左眼彻底变成了血红色，瞳孔里倒映着阿蛮昏迷的脸，那片红色里翻涌着毁天灭地的疯狂。

“我和你拼了——！”

左臂猛地向前一伸。原本覆盖着鳞片的小臂突然炸开，化作一个直径数米的黑洞。黑洞边缘旋转着暗紫色的气流，中心是纯粹的黑暗，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吸力——那是饕餮吞天噬地的本能，此刻彻底失控了。

“呼呼——”

狂风骤起。周围还在坠落的黑雨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抓住，硬生生改变了轨迹，争先恐后地被扯向黑洞。那些刚凝聚成形的噬魂蜘蛛，有的还没扑到近前，就被扯得在空中翻着跟头，发出刺耳的尖叫，最终消失在黑暗里。甚至连远处噬魂兽身上散发出的黑雾，都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管子连接，源源不断地被吸向这边。

“呃啊——！”

武小鱼死死咬着牙，牙龈被鲜血染红。左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鳞片一片片崩裂飞射，墨绿色的血液喷溅在地上，蒸腾起刺鼻的雾气。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血红的左眼死死盯着远处的噬魂兽，黑洞的吸力还在不断增强，连脚下的岩石都开始咯咯作响，似乎要被连根拔起。

噬魂兽发出惊恐的嘶鸣，它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那黑洞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不仅在吞噬它的力量，更在撕扯它的本源。它试图收回黑雨，却发现那些能量球刚离开水晶就被吸走，连它自己的身体都在被一点点拉扯过去。

武小鱼一步步向前走，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一个血印。他怀里的阿蛮依旧昏迷不醒，断尾处的鲜血还在流，但他的左臂黑洞始终护在两人身前，所有靠近的黑气都被瞬间吞噬。

墨绿的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落在阿蛮苍白的脸上。武小鱼看着她焦黑的断尾，看着她嘴角的血迹，左眼的血色越来越浓。

“敢伤她……我让你神魂俱灭！”

黑洞猛地膨胀到十米宽，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

黑洞膨胀到十米宽的瞬间，整座溶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穹顶黑雾被撕扯出螺旋状的缺口，骸骨山的银辉骸骨离地浮起，如同被无形磁石吸引的金属碎屑，哗啦啦撞向黑洞湮灭。噬魂兽盘踞的腐肉巨树剧烈震颤，树皮混合黑水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枯槁如尸骸的木质。

黑洞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噬魂兽，被黑洞锁定的噬魂兽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嘶嗷——！！ 噬魂兽的哀嚎扭曲变形，肉红色心脏疯狂搏动试图自保,几张模糊的人脸快速变换，整个溶洞都跟着剧烈晃悠，连空气都在震颤的厉害，但这些好像都是无用的挣扎，黑洞的力量突然加大，肉红色心脏被黑洞之力硬生生从黑雾躯壳中出！那颗搏动的肉瘤在空中裂开蛛网纹路，喷溅出沥青般的浓稠黑血。而树干裂缝深处，碧绿水晶的光芒急剧黯淡，表面血管状红纹寸寸断裂，磅礴的污染能量化作滚滚洪流，被饕餮黑洞贪婪吞噬！

武小鱼整条左臂已化作扭曲的深渊入口，墨绿血液如瀑布泼洒。每吞噬一分噬魂兽本源，鳞片缝隙就炸开一蓬血雾——这是饕餮强吞超越极限力量的反噬！他踉跄半步单膝砸地，裂痕蛛网般蔓延，怀中阿蛮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滞。

就在噬魂兽心脏即将湮灭的刹那，碧绿水晶地碎裂！一点纯净到极致的翠绿光粒（未被污染的圣树核心）突然从裂缝中逸出，如萤火没入阿蛮焦黑的断尾伤口！侵蚀的黑气骤然一滞！

轰隆！ 噬魂兽残躯彻底崩解，黑洞倏然收缩。从涡旋状恢复成鳞片覆盖的左臂，却软软垂下，皮肤布满瓷器般的裂痕，墨绿血液浸透袖管。溶洞死寂，唯有巨树腐肉脱落处，几根虬结的古老根须突然散发出温润的玄黄光晕，照亮后方一道被苔藓覆盖的石缝——那里飘来龙须草清冽的生机气息。

此刻武小鱼浑身浴血，怀抱生死不明的阿蛮，站在废墟与微光的交界。前进一步是未知的生机，后退一步是永恒的黑暗——而他早已没有退路。

远处，老祭司和几个族人随着噬魂兽的消亡也从昏迷中醒来，他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